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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早在八年前,京城里便潜伏了东党项国的奸细,当年耶律国上贡的三位美人,除了一位年纪尚小的,不见了,清沅的母亲,包括翼王府的侧妃,都已没了,这一番,难道是当年逃走的那个如漪布的局?
邵楚峰脑子忽地轰隆一下,为何,他当时问明锦为何会跳凌波舞,她说是鸿姨教的,他当时没有多想,以为青楼女子为了生存,会的技艺多,却忽视了,凌波舞也是产于耶律国。
难道,便是这位他苦苦求娶回来的夫人,也是耶律国特地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吗?
明锦是孤女,伍修当时查出的是,青鸾对沈舒堂有情,才会在他死后,照顾其唯一的女儿。
可是明锦被收留的时候不过六岁,又失了忆,大约什么也不懂,邵楚峰,心里忽地觉得,明锦若是她们培养的棋子,那失忆一说是否也是假的,重生这回事,真的可以发生吗?
当初广化寺的老和尚一开始和他说,他也是将信将疑,只是心里头有个念想罢了,直到去年,他说她回来了,他找到了明锦,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会跳凌波舞的姑娘。
邵楚峰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两鬓隐有虚汗,一旁看着的林卫,有些担心地问道:“主帅,可是有什么不适?”
邵楚峰艰涩地摆手道:“无事,你速去镇上查验!”
林卫应着退下,邵楚峰坐在桌前,摊开了宣纸,醮了醮墨,抬头写道:“明锦吾妻,”妻字的第一笔,邵楚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顿了一下,才重新下笔道:“近来彼处一切安好,只是遇到了一女子,与往前的清沅一个模子般,替为夫挡了一箭,幸无大碍。夫闻汝敲了登闻鼓,受了杖刑,心内忧惧不已,望汝行事莫冲动,若有委屈,也等夫回来为你作主,切安好!”
落款,却是轻轻两笔,勾了一座小山峰。
信写好,邵楚峰,心内还是有些震荡不安,万一,明锦,真的,也是那边的人呢?
明明几日前,他还虑着明锦是否真的是清沅,这么一刻,他忽觉得,只有她是明锦,即使,不是清沅,他也忍了。
边梁听到传唤,进来,接过主子手上的信,问道:“主子,是否要八百里加急?”
这是边梁的例行一问,是怕有什么军情,主子不提,他没交代到而被耽搁了,可是这回是写给夫人的,想来不甚急迫,不料,桌子对面的主子,却开口道:“八百里加急,务必亲手送到少夫人手上,要了她的回信再回来!”
邵楚峰现在心里十分空,他迫切地希望找到证明沈明锦只是沈明锦,与耶律、慕容新裕都无关系的证据,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两句话。
时隔九年,他又因着女子,成了一个溺水的人。
边梁也察觉到主子的神色不对,也不敢耽搁,忙出去交代信差,将主子的话仔细地叮嘱了两遍,末了还提醒道:“千万要让静懿郡主写了回信带回来!”
*
静懿郡主从宫中回邵国公府那一日,带着两车的赏赐,一路迎来许多路人尾随观望,京中世家望门约莫都看出,陛下此番对静懿郡主有愧,才赏赐这番丰厚。
沈明锦回府的第二日,便有许多人来探望,原来的沈明锦定是不认识,可是,赵清沅却是认识的,她此番醒过来,才知道时光已经过去了九年。
她也有意知道昔日的那些故人如何了,是以,但凡来看望的,她都忍着耐心一一接待了。
翼王府来的是长媳,北安王府作为与邵国公府的姻亲,却是由北安王府带着三个儿媳过来,这是时隔九年,再一次见到北安王府。
沈明锦因着身上新伤未愈,不便去前厅,是以,北安王妃屈尊来到了沅居院的待客厅。
向氏恰好了娘家,今个只有沈明锦一个招待。
北安王妃还是如记忆中的那般,出门必梳高髻,簪着松石簪子,额际坠着一弯玉月,耳挂苍山碧玉坠,身着一袭金红色绣以凤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玉带腰之两侧再垂下细细的珍珠苏子,两臂挽云青欲雨带,带长一丈,与长长裙摆拖延身后,于富贵华丽中平添一份飘逸。
幼时的白眼,冷刀子,在沈明锦心里头翻了个不快的小跟头,沈明锦听到自己声音平缓地道:“见过北安王妃,王妃娘娘金安!”
北安王妃温柔地笑着,扶起沈明锦,轻轻拍着沈明锦的手道:“这一回,却是委屈你了,本王妃实是想不到,你这般柔弱的女孩儿,竟受得住那藤仗!”又望着沈明锦道:“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明锦的手腕微微颤动,浅浅笑道:“谢王妃娘娘怜爱静懿,静懿并无,再修养些时日便好,只是,”沈明锦音调一转,“静懿观王妃娘娘,却似乎色气不佳,可是近日有何烦心事?是明锦多嘴了,静懿听闻北安王一直将娘娘护在心口,怎会有不顺心呢,可是终日待在家中烦闷些?”
对着沈明锦那双盈盈流露着担忧的眼睛,北安王妃心里觉得十分怪异,这静懿郡主,像是在关心她,可是这番絮絮叨叨的,好的不好的,她都一个人答了,也不知道这邵国公府是否请了教养嬷嬷来教导过规矩。
她先前和这位郡主也不过一面之缘罢了,只是王爷说,邵国公府现在正是炙手可热,国公爷领兵在外,若是一朝打了胜仗回来,必定更得圣宠,国公夫人,也就是这位静懿郡主,有楚王爷在后头撑着,挨了五下藤仗,竟由翼王府二小子代替了。
王妃看了一眼身旁的嬷嬷,那嬷嬷忙端着自个一路抱着的一个玻璃盆子,道:“这是王妃娘娘收藏多年的千年人参,特地拿来给郡主养身子。”
北安王妃也是温柔地看着沈明锦,心头却滴血,这颗千年人参,她可是费了许多心血才弄到手的,自己一直舍不得用,今个却又拿来给一个不知哪个疙瘩里出来的丫头做人情。
心里虽不舍,面上还是笑盈盈的,王爷要她来和邵国公府拉好关系,他们北安王府近年来霉运连连,先是王爷在陛下面前不知为何失了宠爱,后来又是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地在外头闹事,不是斗鸡遛狗的时候,打伤了旁人,就是看中了某位花魁,与情敌大打出手,现在想来,北安王府能拿得出的小辈,竟只有已逝的赵清沅。
沈明锦自是看出这位她还是赵清沅时的嫡母,心里对她的不屑,让一旁的绿蚁接过了那支用盒子装着的千年人参,微微施礼道:“王妃娘娘一番好意,静懿便厚颜受着了,王妃娘娘可莫怪静懿眼皮子浅!”
北安王妃连连摇手道:“郡主这话说的便见外了,既是我赠与你的,你不收,我才要责怪呢!”
静懿含笑又再谢了,一时无话,北安王妃环视了一下房子,笑道:“这沅居院里倒布置的十分雅静,可是出自郡主之手?”
沈明锦也环视了一下,故作汗颜道:“并不曾!”心里却道,呵,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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