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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这的姑娘们都那么勤劳,没准天还没亮就会到河边洗洗涮涮,一群彪悍的老中青妇女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没准比广场舞老太太威力还大,哪天推开窗户一看,还容易看见一些限制级镜头……要知道,真实世界里的限制级并没有太多的旖旎,绝大多数都属于让人恨不得挖出狗眼的。南山就算不提,他也不会选河边。褚桓骑着马转了一圈,十分速战速决地解决了自己的住处‐‐他看上了一幢离群索居的旧房子。据说那房子以前是位老人的,老人的寿命坚如磐石,熬死了老婆子女,又熬死了孙子辈,最后重孙子夭折,他看着自己断子绝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人间,从此后继无人。久而久之,他的房子就归了族里,眼下经过族长拍板,给了褚桓。此地处处都是高端大气的独栋别墅,褚桓环顾一圈不由得有些辛酸,他为国为民干了那么长时间玩命的勾当,末了也就只分配了一个猫窝似的小公寓,闹了半天还不如乡村老师的的员工宿舍宽敞。不过进屋以后,褚桓就完全不觉得这里奢靡了,这屋可真不愧是空置多年的鬼宅,里面名副其实的一贫如洗,干净得蝙蝠都懒得扒窗户。挑高绝非一般庸楼俗墅比得上‐‐外面看是小二楼,走进去一看发现就一层,而且依然是一室无厅……恐怕他这辈子也摆脱不了一室无厅的住宿标准了。啧,穷鬼的命。仰起头,褚桓能透过天窗看见万里无云天,几百年的大树……以及大树上一排球球蛋蛋的熊孩子。褚桓目光倏地一凝‐‐这高度好歹得接近六七米了吧?树枝上蹲着的孩子一对上褚桓的目光,立刻呼朋引伴,风紧扯呼,只见领头的那个率先往下一蹦,端是清风拂过、屁帘翻飞,身手很是了得。他伸手一把抓住下面的一根树杈,忽悠两下就没了踪影,剩下的几个也紧随其后,排着队,一阶一阶展开高空跳树运动,三三两两地全都安全落了地。褚桓:&ldo;……&rdo;贵地这猴子长得也忒像人了。日常起居上,褚桓是相当能凑合的,蟑螂能活的地方他都能活,反倒是南山生怕委屈了他,很快纠集了一帮人给他收拾房子,那十来个光膀子的彪形大汉站成一排,活脱脱是一堵人墙,他们统一一致地冲褚桓咧开嘴,呲牙一笑,就地组成了一支大白鲨别动队。褚桓本人则被动体会了一把&ldo;十指不沾阳春水&rdo;的少爷生活,他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插不上手,小芳山呼海啸地跑过来,把他拽去了族长家门口的平地上,接受欢迎仪式。全世界各地的欢迎仪式大抵有其相似之处,基础元素也就是&ldo;唱歌跳舞喝酒吃肉&rdo;四大要点。离衣族的习俗是男人跳舞,女人唱歌,那舞蹈热烈极了,在褚桓眼里,世界上的舞蹈分为两种,一种是&ldo;转圈&rdo;,一种是&ldo;蹦跶&rdo;,离衣族的舞蹈属于&ldo;蹦跶&rdo;系列。好几十号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起在旁边蹦跶的感觉,就是仿佛大地都在颤抖,打出某种天然的鼓点,视觉效果几乎是震撼的。女人们唱了什么词褚桓不知道,估计大意无外乎&ldo;欢迎欢迎热烈欢迎&rdo;之类,他只是觉得那声音异常的清丽嘹亮,极富穿透力,胸中盘桓不去的郁结一时间彷如被按下抚平了,不知谁在他手中破碗里倒了一碗酒,这回的酒去了药香与腥气,烈而辛,直冲头。下沉秋水,天高地迥。这样闹腾的场合,褚桓原本避之唯恐不及,可是此时此刻,周围人虽然喧嚣不停,但只要南山不开口跟他练习中文口语,他就没有一句听得懂,因为无法交流,所以他找到了某种近乎于&ldo;闹中取静&rdo;的感觉,人声与鸟语没什么不同,他的世界里就依然只有一个人。就着黄云苍山下酒,褚桓居然有些怡然自得起来。南山默不作声地在一边陪着,有他坐镇在这里,其他人不敢太放肆,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坐的位置隔出了一小块空地,只有小芳跟在族长身边的时间长了,不怎么忌讳,捧着大海碗跑过来,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抓住褚桓的胳膊,要跟他碰一下碗边。褚桓:&ldo;来,小芳,干了。&rdo;他说完,立刻言出必行,抬起酒碗,大口灌了下去。小芳也不甘示弱,跟着一口喝干,好像是喝得痛快了,放开嗓子大笑起来,冲褚桓伸出一只带着牙印的巴掌。褚桓一看他动作,立刻心有灵犀,默契地跟他重重击了一下掌,被对方用力捏住手,使劲晃了两下。小芳捶着胸口大叫:&ldo;阿兰呜‐‐&rdo;褚桓看向南山,南山解释说:&ldo;好朋友。&rdo;说完,南山想了想,又忍不住问:&ldo;你叫他什么?&rdo;褚桓:&ldo;小芳。&rdo;南山:&ldo;是什么意思?&rdo;褚桓从草地上拔起一朵花,凑到南山鼻子下面:&ldo;花,花香。&rdo;南山呆呆地看着那朵娇柔的小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十分科幻的表情。小芳大概还以为褚桓在夸自己,搂住他的肩膀又叫又跳。年轻的族长却一哂之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自己请回来的客人‐‐那人有一头很整齐的短发,鼻梁上架着的比水晶还透亮的镜片,看起来白净又文弱。从头到脚都和他们不一样。他甚至和南山接触过的不多的&ldo;河那边&rdo;人也不一样,无论是他眯起眼睛望向不知名的地方,还是懒洋洋地动动嘴角一笑,都带着&ldo;河那边&rdo;的人也没有的东西。南山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而言之,就是一看到这个人,他就觉得世界上的其他人都简单得一目了然,忽然之间没了层次似的。&ldo;褚桓,&rdo;南山心里不熟练地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ldo;他肯到我们这种没有人愿意来的地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rdo;褚桓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收到了一张好人卡,他跌宕起伏的乡村教师生涯开始了。上课的地方就在他们唱歌跳舞的空地上,族里的汉子不知从哪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白石头支在那里,又给他找了一把黑乎乎的碳棒,需要的时候可以往石头上写字,小芳蹲在石头旁边,十分训练有素,只要石头写满,不用人吩咐,他就会冲上去擦干净。可惜此人擦黑板认真,听课却是一知半解,有时候褚桓话没说完,还有一半卡在嗓子眼里,就被他冲上来擦了,每到这时,褚桓就只好停下来,微笑着擦擦眼镜,心里很想殴打他,苦于营造了半天的斯文形象,不好动手‐‐不过总有人会代劳,南山身边另一个侍卫模样的年轻人就对殴打小芳十分在行。那年轻人叫&ldo;什么什么多&rdo;,听南山翻译,是&ldo;闪闪发光的断崖&rdo;的意思,离衣族人起名字的思路十分诡谲,褚桓反正想象不出断崖怎么闪闪发光,他摔过一次,对断崖充满了阴影,于是把人家的名字简化成了&ldo;大山&rdo;。大山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却已经长了个人高马大的身板,平时不苟言笑,笨拙地往那里一坐,却比谁都用心学习,所以他格外烦小芳这种搅屎棍子,小芳一打岔,他就一个鞋底飞过去。到后来,大山已经养成了一看褚桓擦眼镜,就找东西扔小芳的条件反射。由于除了南山认识几个字、会说几句话以外,其他人跟褚桓是完全无法沟通的,因此上课的时候需要族长在一边,把褚桓教的字词翻译成离衣族自己的语言,有时候连族长也翻译不了,师生间就必须停下来艰难反复地沟通。褚桓的学生包括全村老小,族长不可能一天到晚当助教,大人们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不干活,所以每天的教学时间只有傍晚,不到一个小时,工作十分轻松。褚桓原本预备的欢迎词是以&ldo;孩子们&rdo;开头的,结果当天到场一看,真孩子居然不是他学生的主流构成,话到嘴边机智地拐了个弯,变成了:&ldo;孩儿们‐‐&rdo;南山努力地教其他人叫&ldo;老师&rdo;,不过&ldo;老&rdo;字的发音拐弯,大概对初学者而言不是很容易,众人七嘴八舌地学不利索,褚桓大手一挥:&ldo;叫什么老师,叫&lso;大王大王&rso;就行了。&rdo;这俩字简单,一学就会,顿时一片&ldo;大王&rdo;的呼声此起彼伏,整个离衣族成了个花果山。褚桓面色严肃而坦然,完全继承了褚爱国先生一本正经&ldo;逗你玩&rdo;的精髓,若无其事地从数数教起,以至于若干年后,单纯善良的离衣族群众都认为&ldo;大王大王&rdo;就是&ldo;老师&rdo;的意思。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褚桓只有每天上课的时间会准时出现,一天中的其他时候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睡觉,褚桓很少回自己的屋里,因为一抬头总能发现大树杈上又坐着几个光屁股偷窥他的猴孩子。他早晨一般天不亮就会起来,绕山绕河做基础的体能训练‐‐褚桓不觉得自己是那种自怨自苦的人,他认为自己的问题很可能有生理原因,于是强硬地给自己规定了作息和训练,刚开始,他身体里仿佛有什么阻止他对自己的逼迫,情况坏的时候,他会头疼欲裂得恨不得拿刀戳自己,这个时候,他就只能靠褚爱国给他的那枚戒指,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答应老头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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