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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几番想挣脱他的手指,奈何错刀的武功玄诡莫测,便是全力以赴,在他手下也过不了几招,一时冷冷道:“你若真心喜欢他,当他的情人,不受胁迫,非关强逼,自然没什么羞耻。”
一边说,眼角已气得绯红,错刀兴致盎然的端详着,慢慢说道:“我明白了……如果我被强迫成为他的男宠,你就会瞧不起我?”
阿西不假思索,断然道:“不会!”
错刀撤回手指,笑容慵懒,眸光却能穿透一切的锐利:“替我感到羞耻,却不会看不起我……阿西,你是我什么人?你跟我认识才多久?你是不是有些太关心我了?”
阿西神色迷惘而慌乱,嘴唇轻动着正要开口,只听脚步声响,两人转头看去,正是楚绿腰回来了,手中握着一只墨玉药瓶。
错刀食指竖着贴在嘴唇上,嘘的一声,轻笑道:“我会再来找你的。”
随后飞身退着掠过楚绿腰,一手取过药瓶,衣袖翩翩振起宛如蝶翼,像是在水面滑行一般,笑声未歇,已出门远去。
楚绿腰笑着摇了摇头,颇为宠溺的埋怨道:“就不能好生走路么……”
低头一看,却惊道:“阿西,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阿西听而不闻,额头尽是冷汗,脸色煞白得仿佛被雷惊了的孩子,紧咬着的下唇已沁出一丝鲜血。
错刀以指点唇的一瞬间,阿西清楚看到他食指里侧,纹着一支折断的银色茶花,一条细而妖娆的银蛇从花枝缠绕到花萼,蛇头高高昂起,凌驾于垂落的花朵之上,蛇信轻吐出一点艳丽的红。
这纹身处处鲜活精巧,呼之欲出的真入化境,山茶与银蛇嵌在他纯净剔透的肌肤里,像是羊脂美玉上溅着满月的银光,美得炫目而诡异。
这个纹身的位置甚为隐蔽,却镂刻在阿西记忆的最深处,是一片支离破碎的荒芜血腥中,唯一的明亮,闪烁着神秘救赎的光芒。
十年前,吱呀一声,黑暗的衣柜中洒进如雪的月色,一张未显华美先见绝艳的稚气面容,从那团清冷生寒的月光中骤然浮现而出,凝视着惊恐欲绝的自己,微微一笑,伸指点唇,轻轻嘘了一声。
一条小银蛇攀着折断的茶花,吐出信子颤颤而动,明明是危险之极的邪恶,却透着超乎一切的生动与诱惑。
难怪似曾相识,原来冥冥之中早有牵绊。
阿西不知自己是否身处梦中,却已跌跌撞撞的起身,语无伦次:“姑姑……我认得他,我得去找他!”
说着便要往外疾奔,楚绿腰秀眉紧蹙,闪身拦住,手指轻舒一把扣住他的腕脉:“你找谁去?”
阿西毫无章法的挣扎着,竟忘了自己也会武功,只喃喃道:“错刀!我要找错刀……”
楚绿腰面如寒霜,指间露出几点针尖,稍一抖腕,数支银针便迅捷无伦的刺入阿西腰腹大穴中:“我看你是要找死……不过你实在找死,我也绝不拦着,但好歹先帮我把这些骨珠研磨妥当了!”
阿西一着不慎,被银针制住动弹不得,过了许久,恍恍惚惚的问道:“姑姑,错刀……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见不着他才最好……”楚绿腰低头分拣着药材,幽幽一叹:“也是个苦命孩子。”
“他足踝和膝后,都有一道伤痕,你瞧见没有?”
阿西一怔:“没有,不过他说过,他腿脚有毛病。”
楚绿腰道:“十年前,他做错了一件事,庄宫主命我生生抽掉他的小腿筋脉。”
惊闻如此惨事,阿西打了个寒战,拼命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行动如常,轻功更是瞬息数里,怎么可能双腿筋脉被抽?”
楚绿腰淡淡述道:“是我亲手用刀割开他的肌肤,又用银钩银针等物,剥落筋膜,一点一点抽出筋络,如今他小腿里筋脉,是无翼飞豹的腿筋……因为庄宫主觉得南疆丛林中这种飞豹最是奔行绝迹迅若闪电,换上它的筋脉,轻功就该突破极致。这般一突发奇想,就要我给错刀施术,却害得错刀几乎丧命,整整两年不良于行,险些成为残废。”
阿西吞了颗青涩毛桃在心里一般,说不出的酸楚难受,良久方道:“姑姑,我不是不信你……只不过我也略懂医术,血脉经络何等错综复杂?能断脉接续已是通神之术,何况还是……还是兽筋植入?”
楚绿腰明眸中掠过一丝骄傲之色,道:“昔年苏宫主的医术,能夺造化逆生死,易筋换脉不过弹指吹灰,我当时青囊药书尚未研习透彻,这才使得错刀吃了不少苦。”
阿西抿着唇,眼圈已是愤怒得红了:“错刀是活生生的人!抽筋取脉,这样残忍这样泯灭人性……庄崇光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楚绿腰直视着他,神色有些惊奇,更有些叹惜,却柔声道:“阿西,你何苦来七星湖?”
这句话大有深意,阿西心头一震,知自己今日大失常态,已是破绽频频,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姑,错刀十年前,做错了什么事惹来庄宫主痛加折磨?”
楚绿腰将骨珠粉末收进瓶中,随口道:“我不知道,这事也不是咱们医舍该过问的……但有两个人,一定知晓。”
阿西急问道:“哪两个?”
“错刀自己,还有一个就是叶总管……你敢去问么?”楚绿腰轻笑着,拔下他腰腹银针:“好啦,只要你不惹是生非,姑姑也不会多问你任何话,放心在医舍呆着罢。”
夜雨沙沙如蚕食桑叶,苏错刀的卧室里,隐约传来低微的呻吟声。
叶鸩离又急又痛:“楚绿腰那个死娘皮,地涌金莲籽难道还不曾炼制妥当?总有一天我要活剥了她的皮,看她还傲不傲……当年就是她伤你的腿!”
苏错刀脸色疼得煞白,却道:“怪不得她,是崇光逼她的,再说若没有换过飞豹筋,哪有我如今胜过狐踪步的轻功?”
叶鸩离轻轻揉着他的小腿,掌心一触他的肌肤,只觉炽热难忍犹如摸着一块火炭,可想而知他皮肉筋骨之内的痛楚,恨不得以身相替才好,不禁忿忿道:“你居然还喜欢崇光那个混蛋,还留他全尸!”
苏错刀道:“阿离,不要过分。”
叶鸩离俯下身,在他足踝处轻轻一吻:“我比崇光好一百倍……”
苏错刀笑着,伸手拧过他的下颌,低声道:“这几日……你试试越栖见。”
叶鸩离眸光一动,兴致盎然道:“试他武功?还是他整个人?”
苏错刀若有所思:“我今天对他用了妙音杀。”
叶鸩离忙问道:“他怎么样?”
“一开始似有不适,随后全无感应。”
叶鸩离秋水双眸骤然一亮:“我懂了!”
妙音杀一出,全无感应者,只能有两种可能。
一是没有半点武功,另一种就是内力极为纯净平和。
这种纯净平和,并非深厚雄浑,若是五虎断门刀家的内力,就算练到最深的境界,也要鼓起一身的核桃肉虎吼着抗衡,歇斯底里作怒发冲冠仰天长啸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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