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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交谈了一会儿,直到那个人把目光转向戴维,再和血狼说了几句,血狼才用英语对戴维说:“这位就是红手,我们的酋长。昨晚的事情他知道,他们以为我失踪了,但没想到我回来了,还带来了俘虏,所以会好好地犒劳我,等下我可以分一些吃的给你。”
“我要熟食。”
听说印第安人都生吃牛肝,味道都是其次,染上寄生虫可就麻烦了。
血狼怪模怪样地看着他:“都是熟食。”
“你们打算拿我怎么办?”戴维说了两句,又咳嗽起来,这屋子里的烟雾简直要熏死他。
他的模样让几个印第安人都笑起来,他们又愉快地讥笑了他,讨论了几句,血狼最后说了一句,他们突然安静下来,都看着戴维。
“怎么了?”戴维有点毛骨悚然。
然而血狼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向屋里的几个人再次行礼,带着戴维走出帐篷。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戴维有些沉不住气。
“他们觉得你没有威胁,可以不割断你的足后跟。”
“我真是感激不尽啊!”这是真心话。
“我告诉他们你会治疗,这是你最大的用处。如果你能好好地治疗我们的人,我们会给你一个名字。”
“我以为报答应该是送我回去。”
“只有当你有了名字,你才会是一个‘人’。”
戴维顿时语塞,他不是很懂印第安部落里关于种族的划分,也许他目前已经不算是灵长类了,大约等同于猫科或者犬科。
“他们建议由我来看管你,如果能证明你有用,你就可以活下去。”
“不交换俘虏吗?”
“从来没有过,”血狼说,“毛嘴子抓到我们永远不会释放,要么杀死,要么作为奴隶。”
戴维低头看着自己满是尘土的靴子,现在天已经黑了,他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再为自己争取权力了,因为他的肤色,他注定要承担一些事情。他现在必须留下来了,也许他只有用那最基础的急救知识,才能找到逃走的机会——至少可以先去掉手上的绳子。
“你打算把我拴在哪儿?”他低声说,“我至少可以坐下来了吧?”
血狼指着东边的一顶帐篷,那里跟别处不同,帐篷前没有篝火,看起来黑漆漆的。
“你先和我住在一起。”血狼说。
戴维咽了口唾沫,肩膀终于垮下来了。
.负罪感,哀悼与不合时宜·脏兮兮地睡觉·那是赃物吗?
(上)
吴有金是在刚刚天黑时回到洛徳镇的。
他和卢卡斯警长骑着一匹马,如果不是背后的男人让他靠着自己,他已经从马上摔下去几回了。他连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为混乱的一个晚上,他正在梦里诅咒着卢卡斯警长,把他绑在警察局的铁栏杆上抽鞭子,却一下子被施虐对象蛮横地抓着衣领从梦里拽出来。接着他摸出枪,胡乱向着那据说是印第安人冲过来的方向扣动扳机。老实说他还从没体会过人性的复杂:他希望自己开枪什么也打不中,这样他就不会伤害到任何生物,但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阻止那些土著继续往前冲,他们的箭头和长刀可千万别招呼到自己头上。
好在这状态持续的时间不久,那些印第安人的冲锋让卢卡斯警长很快就决定撤退。他被警长拽着上了马。
那匹马是个好样的,就算背着两个成年男性,依然拼尽全力奔跑。大概它喜欢白人的辔头和马鞍,而它那些在印第安部落里工作的同胞鬃毛和尾巴上都全是五颜六色的装饰,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珠子。审美带来的恐惧会激发强烈的斗志,连马也不例外。
吴有金能感觉到胯下的坐骑在黑夜的戈壁上飞奔,全身的内脏都被颠簸得要从嗓子里倒出来了。他没有回头,但能听到密集的枪声,还有印第安人的呐喊和马蹄声。卢卡斯警长原本是两手捏着缰绳的,后来把右边那截往他手里一塞,说了声“拿好”,吴有金就听到耳朵旁枪声大作。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在来到这里以前,就从来没有摸过枪,更何况是开枪了——他第一次看见真枪也是到美国念书以后的事儿了。而刚才他不但被强迫拿起了枪,还扣动了扳机,现在甚至有人在离他不到一码的地方开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所有美国公民都该支持全面控枪!
吴有金在心底怒吼。
但枪支毕竟比弓箭的杀伤力大,大概也因为卢卡斯警长的枪法不错,吴有金听到身后呜里哇啦的叫喊中夹杂了几声惨叫,接着追逐的声音就渐渐地变小了。他攥着缰绳的手被卢卡斯警长握住了,然后他们停下来。
吴有金满身满头的大汗,气喘吁吁,他能感觉到身后卢卡斯警长的体温也很高,剧烈的心跳从背上传来——原来就算是开枪跟吃饭一样寻常的人也不轻松。
“其他人呢?”卢卡斯警长对一个赶上来的人说,好像是叫弗兰克的警察。
“都跑散了。”那个警察抬了抬帽子,“我看到有人好像往西边跑了,但没看清是谁。现在怎么办,头儿?”
卢卡斯警长想了想:“休休尼人不会再追上来了,我击中了三个,他们应该会忌惮一些。”
他的判断是对的。
卢卡斯警长带着吴有金和弗兰克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印第安人再也没有出现,而原本跑散的另外四个人也回来,其中有两个都带着伤:一个被射中了肩膀,一个被射中了腿。
只有戴维没有出现。
“我看到杨格先生往南跑了。”名叫吉姆的民兵说,“我的上帝啊,他跑得可快了,不对,是他的马,那是道尔顿夫人借给他的马吧,跑起来就像闪电,嗖地一声就蹿到了我前面,他好像没睁眼,我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听见!哎哟哟,你们是没看见啊,那架势……他肯定是吓着了,所以把马肚子夹得太紧,这肯定让那畜生以为他在说‘给我使出吃奶的劲儿跑,不然我宰了你!’哈哈哈哈……”
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笑得很开心,吴有金简直要气疯了。但吉姆说清了很重要的一点:戴维的确在混战分钟跟大家跑散了,他糟糕的骑术使得他的马将他带往了另外一个方向。
吴有金觉得他们有必要立刻找到他,但卢卡斯警长否决了他的提议。
他们目前7个人只有6匹马,其中只有警长的这匹马上还有水袋和食物。现在离洛徳镇有一天的距离,他们必须在这点补给没消耗完之前赶回去。而且,虽然印第安人不会再追上来,可那只是对休休尼人而已,这附近还有一个阿帕奇人的部落,如果碰上也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卢卡斯警长当即决定返回。
“难道就把戴维丢在这里吗?他也没有食物和水,而且他也不会寻找这些,而且他说不定会撞上印第安人。”
“那是他的运气。”吉姆说,“实话说,艾瑞克,印第安人往往会用白人俘虏交换一些粮食和武器,如果他真是落进了印第安人手中,他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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