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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将军!”裴悫叫住他,“临死前,老夫送你句忠告,伴君如伴虎,将军日后要多加小心。”
“你什么意思?”陈远停下脚步。
“杀兄灭子皇上尚且不眨眼,何况将军?”
“灭子?什么灭子?”
“看来将军还不知道,车贵嫔腹中的龙子早已不保。”
“这我已经知道了。”
“那都是皇上亲自安排的,为的是除掉皇后和国仗。”
陈远往回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瞪住裴悫,“你休要胡言!虎毒尚不食子。当心我禀明圣上,再判你个污蔑皇室,扰乱民心之罪!”
“哼哼!虎毒不食子?只怕是你那美人皇帝要比蛇蝎还毒几分。”
“你……”陈远一把抓住了裴悫的肩膀,“我不会信你。”
“将军随意。”裴悫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僵持了一会儿,陈远咬着牙,松开手,转身走了。
出了廷尉狱,见陈远黑着脸不说话,走了一会儿于瑞才说:“将军是要回府吧?”
“不,我随你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好!过年写文好痛苦~身边杂事太多……
大典
泰明宫里,司马昀让小番儿把跟渭锦渠相关的启本上书全都找了出来,然后他靠在横榻上开始仔细地翻看。这时于瑞进来跪下了,司马昀抬起头,“回来了?陈将军他回府了吗?”
“将军说要见万岁,正在门外候着呢。”
“哦?”司马昀合上了手里的启本,心想:这么晚了,明天就要举行大典,他又刚见完裴悫,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司马昀叫来小番儿,先让他和于瑞把跟渭锦渠相关的文书都收了起来,然后才让宣了陈远。
陈远进来后,小番儿使了个眼色,把屋里的人都带了出去。
陈远跪到御前,叩拜之后却不说话。司马昀见他没像以往那样直接坐到自己身边,心里隐隐地感觉有些不舒服,“之遥面色有异?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远的眼睛看着地,“微臣有件事想问皇上。”
“之遥怎么这般见外起来?有话就直说吧。”
“臣想问车贵嫔腹中的龙子真的是被皇后所害吗?”
司马昀微皱起眉头,“你深夜入宫,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只要皇上说是皇后,臣便相信。”陈远眼若寒星目不转睛地盯住司马昀。
司马昀微眯了细长的眼,迎着陈远的目光却不说话。炉里的香烟氤氲袅绕地飘散出来,弥漫在两个人的中间。过了好一会儿,寝宫里静得开始让人难受,终于还是司马昀先张了口,“这后宫之事,还轮不到陈将军来说三道四吧?”
“臣以为,此非后宫之事。所谓爱民如子,皇上既不爱子,又何谈爱民?自古以来,天子仁德,乃人心所向。可如今皇上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做事未免太不择手段!”
“皇子可以再有,可皇位只有一个。这次若是输了,朕便再没有机会!”
“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没有皇位,何来天下?何谈爱民如子?”
“天下?为了这‘天下’二字,皇上真的什么都可以放弃?”
“朕别无选择,坐不稳皇位,便只有一死!朕不要再做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永远也不会有人明白,这些年来朕这个皇帝是如何当的!你可以不理解朕,但你不能指责朕……”司马昀的声音渐渐喑哑下去,“没有人愿意对自己的骨肉下毒手……之遥……你不要逼我……”
一个“我”字,直直烙进陈远心间,再也没能抹去。
司马昀微偏着头,眨了一下眼睛,一滴眼泪滑过他的鼻翼,流到了嘴唇上。他倏地一怔,赶紧用手背蹭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手背上潮湿的皮肤。忽然,朱唇微挑,司马昀复又抬起头看向陈远,“朕以为自己早已经没有眼泪了……”
看着司马昀那让人锥心刺骨的笑,陈远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紧蹙双眉,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泄掉了身上所有的怒气。陈远站起来,走到司马昀跟前,坐到他身边。一手环住他的肩膀,一手抓住他瘦削的手腕,柔声说:“有我在,你不会死,不管你是皇帝还是昱昌。唉——,都是我不好。已经过去的事了,又何苦来问你。只是……这怎么会是你做出来的事?我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司马昀垂下眼帘,摇摇头,“世事难料,皇帝也好,百姓也罢,只要在世为人,就难免会身不由己。这些年,宫中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生活,朕早就习惯了。要不是朕步步为营,小心算计,根本活不到今日。”
陈远放开司马昀的手腕,转而捏住他的下巴,扳过他白玉样的脸庞,仔细端详。无论如何陈远也不能把眼前这个表情哀怨动人,眼角还有泪光闪动的俊美皇帝跟“心狠手辣”四个字联系在一起。陈远低下头,吻上那温润的嘴唇,上面的眼泪已经干了,只有淡淡的清甜。
悠长缠。绵的一吻,把司马昀弄得气喘。吁吁,可想到还得回去告诉云七惠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陈远只好扶起已经倒进自己怀里的人说:“明天的登基大典得折腾一天,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回去了。”
陈远站起身,司马昀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之遥,别走。有你在,朕才能睡得安心,才能不去想那些让人心烦头疼的事。”
心里虽然不安,怎奈面对此刻的司马昀,陈远没有理由也没有力量拒绝他。想起云七说过会跟惠长庭一起进宫参加登基大典,于是陈远决定留下来,准备明天早点到宫门外等他。
云七这边不知道陈远是否阻止了裴悫,一直在等他回来。可天将破晓,也没等到陈远的人影。在将军府这些天,云七跟惠长庭没在一个房里住过,云七是对二人的兄弟关系耿耿于怀,惠长庭则是觉得毕竟是在陈远府上,有些事情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云七一个人对着灯坐了一夜,直到惠长庭来敲门要他随自己进宫,他才发现东方已经开始泛白。云七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略微想了一下,然后拿出纸笔,跟惠长庭说他不去了。
惠长庭挑起一边眉毛,“为什么?”
云七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了一个不舒服的表情。惠长庭看着他把脸皱到一起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笑着去摸他的脸,“不去就不去吧,知道你不爱热闹。等大典结束了,我回一趟廷尉府,跟父亲道个别,收拾一下行装,再把调任的策书拿上。也许明天走之前才过来接你。你也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好好休息吧,有很多路要赶呢。”说完,惠长庭刚欲转身,云七一把按住要离开自己脸颊的手掌,把它挪到了嘴唇上,然后他闭上眼睛在那掌心上留下了深长的一吻。惠长庭的胳膊立刻失去知觉一般地僵硬了,他挪开手掌,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抓云七的领子。可云七早有防备,一个反手把他推了回去。然后云七指指窗外,示意天色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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