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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红了脸,明明想着时刻警惕的,怎么醒得比那杀星还晚。
他见她起床了,这才打开房门,击了击掌。很快外面鱼贯进来七八个婢女仆妇,收拾昨晚的衣裳,伺候她梳妆更衣。
魏家带来那三个混在人堆儿里,完全搭不上手。她们早前就不是干精细活计的,一个前院负责传话的嬷嬷,带着两个三等的丫头,连伺候洗脸都不大灵便。
余崖岸站在一旁打量,很看不惯她们缩手缩脚的模样,发话道:“回魏家去吧,带个话给魏老夫人,就说这里有人伺候,不必老夫人破费了。”
闪嬷嬷和谷儿、小秋面面相觑,冲新姑爷央告着:“大人,奴婢们手脚是笨些,但奴婢们能学。魏家让我们给大姑娘做陪房,要是第二天就给退回去,哪儿还有我们立足的余地,八成是要打发到下处做粗使了。”
小秋眨巴着眼睛看自家姑娘,“求大姑娘可怜我们,留下我们吧。”
如约暗自唏嘘,留下能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回去做粗使。
但她们苦苦哀求,自己也下不了这个面子,便对前来主事的涂嬷嬷道:“劳烦嬷嬷替我安排她们,不必留在上房,看看别处哪里用得上,把她们调过去吧。”
远远把她们支开,是为了少些牵扯,将来自己出了事,也连累不到她们身上。但涂嬷嬷不知道内情,在她看来少夫人是个有决断的女子,不待见魏家人,连着魏家的婢女也不用。就用夫家的人,不培养心腹,不拉着陪房另起炉灶。这么着多好,有什么事儿大可和丈夫婆母说,把心敞开了,那才是亮亮堂堂过日子的意思。
涂嬷嬷点头不迭,“这事就交给奴婢,奴婢找些轻省的活计指派她们,不会薄待了她们。”
如约含笑谢过了她,看梳头的替她绾起发髻,戴上狄髻,仔细插好了头面。头一天还是姑娘的发式,第二天就换成了妇人打扮,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瞬竟有些恍惚了。
余崖岸在外面等得不耐烦,扬着嗓门问:“好了没有?”
涂嬷嬷忙答应:“好了、好了……”边搀起新妇迈出门,万分体恤地说,“少夫人慢慢走,步子小些不碍的。老夫人等得,不着忙。”
如约满以为这是婚后的规矩,新妇不能大步流星穿行于后院,便顺着涂嬷嬷的指引,果然放缓了步子。
跟在一旁的余崖岸,看她脚步细碎的样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魏家的长辈不干人事儿,要出嫁的姑娘,也没个人教授房里那些事。她八成一点儿都不明白,让她走得慢一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脚步虽慢下来,人却昂首挺胸,走出了豪迈的气势,这压根儿不是疼痛引起的反应,更没有半点少妇的娇羞。
涂嬷嬷看她这模样,竟然还感慨:“果真是宫里出来的,这做派,哪是一般二般的姑娘能比的。”
顺顺当当往老夫人院子里领,余老夫人早就盼长了脖子,在门前看了又看,等得心焦。但又体恤儿子儿媳,新婚第二天么,睡过了头是常事。她那老大不小的儿子,一个人清锅冷灶凑合了五年,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得体谅一下他贪恋的心,再说他一向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眼看院门上有人进来了,老夫人忙退回上座坐定,没得叫新媳妇看这婆母不尊重,没有个长辈的样子。
“今早的甜汤,做得不错。”老夫人没话找话,和边上的仆妇搭腔,尽量让气氛松弛一些,免得新媳妇拘谨。
仆妇也尽力地回应着,“新剥的鸡头米,还有菱角、莲藕。前脚出水,后脚就送进厨房了……”
这时新媳妇由人搀扶着,迈进了门槛。余老夫人忙坐正,摆出了和善的笑脸,上下打量新儿媳。
昨儿办婚宴,因老爷子早没了的缘故,她得尽力地替儿子支应,没顾上去新房看一看。反正听涂嬷嬷说,好标致的人儿,水灵极了,和元直正相配,她就放心了。
也是,她儿子那刁钻的眼光,哪能娶寻常的姑娘呢。老夫人就等着见一见新媳妇,看看到底是多齐全的姑娘。这会儿见着了,果然说不出的称心和舒爽,满眼都是赞许的笑意,连那个呆站在一旁的儿子,顿时也顺眼了许多。
仆妇呈上了茶,新媳妇提裙跪下来,双手托着茶盏向上敬献,“婆母请用茶。”
余老夫人忙接过抿了一口搁下,亲自伸手来搀扶,笑着说:“心意我都瞧见了,别跪着了,快起来。”
如约说是,微微抬了下眼,余崖岸看着凶神恶煞的,却有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母亲。其实他们母子五官长得很像,不过余老夫人是圆圆的脸,眼神也透着温和,像那种常去寺庙进香还愿的妇人。见了新媳妇没急于立威,也没给软钉子碰,温言絮语一副家常的样子,看着像是个好相处的人。
“快来,来坐下。”余老夫人引她坐到自己身旁,牵着的手一时也没放下。越打量越觉得喜欢,和声道,“好孩子,如今到了我们家,就是到了自己家了。我一辈子只生了元直一个,没有女儿,愿意把媳妇当女儿一样看待。你刚进门子,家里的事儿还摸不着头脑,有什么要交代的,只管和涂嬷嬷说,有什么不舒心的就和我说,不必忌讳别人。”
她所谓的别人,自然是她那儿子。虽说言辞带着隐射,不大客气,但也从另一方面显露出,母子关系还是十分融洽的。
余崖岸听他母亲这样说,当即蹙了眉,“新人来了要调理,您不教她些规矩体统,纵着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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