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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丫头隔三差五就拿这话笑话说事,赵寻宁已经习以为常,“一个名头而已,值得什么,爱怎么叫怎么叫罢了。”
玉竹笑语盈盈看着她,“世子爷可不像您这般大度呢,若被他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赵寻宁面色微红,轻咳道:“他算什么,不用理会。”
主仆俩仍旧坐下算账。
半夏取了一把白玉宫扇缓缓挥着,好奇问道:“此月的进账如何?”
玉竹面有得色,“光京城这间铺子,本月就有一万八千两银子进项,上门医治的且不算。更别说还有衢州、登州、江州等地,林林总总加进去,比起国公府的收入只多不少。”
的确是惊人的成就,连赵寻宁也不禁露出微笑。
她来到京城也才三年,短短三年,从默默无闻的孤女成为京城最大的药铺回春馆的老板,一举惊人,并接连在各地开了数家分店,其中不可谓不艰辛。可是,如今站在高处往回看,那些辛酸都是她努力的烙印,她到底成功了,不是么?
而使她彻底在京中扬名的一件事,则是她帮太后妙手回春——宫中那位最尊贵的老妇人,人老心不老,一心想要与年华抗争,多亏赵寻宁违抗自然规律的手段,帮她拉皮,又打了除皱针,如今那位老妇人面色光洁红润,望之才如四十许人。
可见即便身居高位,心思也未必比平常人剔透豁达多少,优雅地老去终究是奢望,美好的时光,能留住一时是一时罢。
赵寻宁不禁感叹。
不过太后此举的确是帮了她,此迹一出,连宫中那些嫔妃宫人都纷纷找她修缮容貌,风头一时无两。赵寻宁本来不欲十分动刀——能进宫的,必定丑不到哪儿去,因此她必定先劝说一番,实在劝不动,才肯施术。
岂料皇帝见多了皎洁无暇的容颜,宁肯寻找天然的造物,纵有缺憾也无妨,有几个聪明的不肯动刀的嫔妃因此得宠,娘娘们这才歇了心,不再一窝蜂涌上来。
赵寻宁歇了一口气,她总共只得这么一个人,若人人都要她亲自操刀,她不得累死啊?
虽是如此,她的名声在京城已经打响了,靠着自己从登州带来的启动资金,她照例盘下了一间旧药铺子,自己做起了老板,打着美容养颜的旗号,闻者趋之若鹜。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公孙鲤的大力帮忙,他表弟秦郎也从旁协助不少。
玉竹抿嘴笑道:“多亏了世子爷,当初若不是他介绍小姐入宫,得见太后娘娘,咱们哪会有如今的盛况。”
半夏不屑地撇了撇嘴,“谁让他对咱们小姐有意呢?爱慕之心,多出些力也是应该的,否则小姐凭什么嫁给他?”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率直无忌了,大约真是自己惯得她们。赵寻宁脸上抽筋,吓道:“张口闭口有意无意的,我看是你们自己想嫁人了吧?这也好办,京城的公子多的是,你们又有这份身家,什么人寻不到,何苦天天来打趣我?”
她在成家之后,就有意为这两个丫头寻一门终身依靠,无奈半夏玉竹跟她日久,执意不肯嫁人,于是赵寻宁就以入股的形式,各自赏了两人几间铺子,为的就是她们有这些资财,不至于为人小觑。
半夏笑道:“小姐您就别为我们操心了,您也说了,有这些银子,什么人嫁不得?婢子们只是暂时没寻着好的罢了,那太过一般的,我还瞧不上咧!”
真是牙尖嘴利。赵寻宁看着这两个丫头,无奈摇头,“你们哪!”不过说实话,相处久了,倘若哪日半夏玉竹真要出嫁,她还真有些舍不得——当然她绝不会拦阻,个人的幸福是最要紧的,她已经寻着了终身依靠,又怎能为一己之私阻挠别人呢?
账簿清点完毕,天色也渐渐暗了,玉竹问道:“夫人是回府里用膳呢,还是就在这里吃饭呢?”
“就在这里吃罢。”赵寻宁说道。国公府虽不是什么水深火热的去处,可是,要她处处讲求规矩,那一顿饭就别想吃好了。
还是这里自由自在。
“好嘞,”半夏雀跃道,“我才托人买到了许味斋的酱板鸭,惠雨楼的三鲜包子,还有秦公子送来一截云腿,很可以吃个够了。”
赵寻宁点点头,“就这样弄去吧,火腿记得切成薄片吊汤,和鲜笋一起煮,这样味道更鲜。”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几样菜色很快就弄好了,主仆仨关上门,在堂中摆开桌案,便欲进食。
半夏忽然想起什么,“呀,咱们忘了世子爷了,小姐您答应世子爷陪他回去用膳的,现在又反悔,他会不会怪罪您啊?”
赵寻宁有点懵,她也是才想起这回事——都怪今天事忙,搅得她浑忘了。不过认真说起来,似乎每一天都很忙。
想起公孙鲤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她心中也有些吃紧,却仍嘴硬说道:“管他做什么,咱们且吃咱们的。”
身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来,“哦,真的不管我吗?”
用不着回头,赵寻宁就知道是谁来了,怎么这么巧?她觉得很郁闷。
半夏玉竹讪笑着,飞快的起身,将自己爱吃的几样拢进怀里,“小姐,我们还是回房里吃吧,就不打扰了你了。”
赵寻宁连忙去拉,却哪里拉的住,愤愤道:“你们怕他做什么,房里气闷,吃着也不痛快。”
半夏瞅了一眼那位寒着脸的世子爷,忙拽开袖子说道:“不闷,不闷,我和玉竹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呢。”
于是飞也似的跑开。
身后公孙鲤方走近来,将头轻轻倚在赵寻宁颈上,委委屈屈说道:“夫人,你就这般不愿与我同桌而食吗?”
肢体温热,靠上去便有火烫的触感。
赵寻宁轻轻将头挪开,别扭说道:“好好说话,跟个小狼狗似的摇尾乞怜做什么,我并非不愿与你同食,只是你们国公府的规矩大,我懒得受这份罪罢了。”
公孙鲤越发将额头在她颈间蹭来蹭去,“这么说,你并不厌烦我咯?”
两人成亲已一载有余,倒一日比一日如胶似漆,赵寻宁想起来就一阵恶寒,偏又有一种羞赧的愉悦感,她掉转头说道:“若厌烦你,我早就跟你和离了,还巴巴赖在京城做什么,海阔天空岂不自在。”
“休想,”公孙鲤在她唇上竖起一根手指,目若星辰,“我不会放开你的。”
他好整以暇地在桌边坐下,“看样子你还没动筷子,甚好,我也就在这里解决了吧。”
赵寻宁瞪大眼,“你也不回去用膳?”
公孙鲤点点头,夹了一块火腿。
“你不回去,母亲会生气的。”赵寻宁说道,一壁将他筷中之物打落,“这片云腿是我的,不许你吃!”
“好小气,”公孙鲤无奈道,只得另夹了一柱鲜笋,“一块火腿而已,至于吗?”
赵寻宁毫不客气说道:“当然不行,总共就只有这么点,你们男人家饭量又大,几筷子下去,还有我的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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