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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惜深深凝视他,索性也挑开了说:“朱公子,前月江州梅园,我第一眼看见你,便神魂颠倒,意为之夺。说只想跟你交朋友,那是假的。但你心中不愿意……那只做朋友,也是好的。”
御剑见他竟在大街上表露心迹,可算大胆到了极处。一时也无处可避,只得又折回院舍去了。
朱靖听了这番直白言语,却另有一番心境。这位为自己倾倒的晋王,固然可怜可笑,然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摇了摇头,低声道:“那是不能够的。你别说这样的话啦。”见那把新买的伞还在手边,随手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
梁惜大喜过望,忙取了一块锦帕擦了擦手,珍重无比地接过:“多……多谢,这是我一生最珍贵的宝物。”
御剑听在耳中,只觉这对少年情侣一个痴,一个呆,实在有趣得紧。正待下桥,眼前青影闪动,一个小道士踏水而来,向梁惜施礼道:“晋王殿下,可算找到您了。齐王殿下在八宝鸳鸯楼等候多时了,这就请回罢。”
梁惜刚得了心上人赏赐,哪里肯走,奇道:“思乔兄在等我?”
小道士恭声道:“是。齐王殿下说了,请您回去‘枕玉臂,品朱唇’,此事十万火急,若是回去晚了,恐怕会耽误……良辰吉时。”
梁惜立刻慌了起来,向朱靖看了一眼,怒道:“齐王在耍什么鬼把戏?多半又是在召妓作乐。都说我不跟他同流合污,还来请我作甚?不去不去!”
小道士朗声道:“齐王殿下说了,晋王殿下的意中人此时便在八宝鸳鸯楼上,玉体横陈,娇喘微微。这般良辰可是不常有,还望晋王殿下三思。”
梁惜立刻跳了起来,叫道:“什么?!我的意……意中人?”手指朱靖,满脸赤红,道:“这才是我的意中人,哪里又多出来一个?这是……怎么回事?”
朱靖也不怎么在意,客气地点了点头,便要离去。梁惜也顾不得甚么礼节,一把拉住他,一迭声地邀请他同去,以证清白。朱靖奇道:“晋王殿下不是与人有约么?”梁惜一听,更是铁了心要他一起去,脖子都急红了。朱靖无奈,只得应允。心想:“晋王还有一位意中人,那不是很好么?多半那一位,才是他真心喜欢的。”顿时释然了不少,连脚步都轻快多了。
御剑刚下了桥,只闻僧鞋扑沓,几名僧侣飞奔而来,慌道:“喻大当家,不好了!”
屈方宁犹自在三重煎熬之中,听见帐外脚步急促,显然有人慌忙地赶了过来。齐王嗤笑道:“这般心急,我这弟弟也真算个人物了。”向来人招了招手,道:“幼珍吾弟,好久不见。”
来人可没他这么惬意,急道:“思乔兄,你说什么意中人,什么玉体、良辰?当真被你害死了!”
齐王道:“幼珍吾弟,听说你近日深陷情网,求而不得,愚兄年长你几岁,自然要关怀照料一番。那上面是我送你的新婚大礼,自己进去收罢。”向床上一指,又打量了梁惜几眼:“几时改了性子了?穿得这等简朴。虚灵子,把那件喜服给晋王换上。”
虚灵子应了一声,上前就动手解梁惜的腰带。梁惜一边抗拒,一边疑惑道:“那是什么?”
齐王鼻中哼笑了一声,道:“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梁惜狐疑地盯了他几眼,走近帐前,伸手欲挑,又转了过来:“不是嫂夫人吧?”
齐王蓦地笑了出来:“原来你喜欢我老婆。好,下次给你换。”
梁惜慌忙摇手,道:“我……我才没有!是你这个人行事太……太匪夷所思了。我要是觊觎了嫂夫人一眼,天、天诛地灭!”
齐王无聊地挥了挥手:“你要是真跟她搞上,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示意他赶紧掀开。
梁惜床幕一揭,只闻见一阵浓香。床上一个面色绯红的少年,正满眼噙泪地看着他。
他呆呆认了半天,转过头去:“这是谁?”
齐王给他办了半天道场,就为了最后揭底时吓他一跳。见状也敛了笑,道:“不是你的风流靖长官么?”
梁惜诧异道:“你说朱靖朱公子?他正在楼下花厅喝茶啊?”
齐王斜了一眼虚灵子,道:“道长这双眼睛,怕也要请桃木剑挑一挑了。”打个哈欠,掩了掩嘴,道:“既然不是正主,就杀了丢掉吧。没有用了。”
屈方宁在帐中听见,怒气陡生:“你抓错人也就罢了,现在老子明明是无辜的,你居然也要杀?”
又听齐王道:“幼珍吾弟,你把这壶酒送下去罢。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陡然之间,劈啦一声巨响,门板破裂声、桌椅碰撞声、瓷器碎裂声响成一片。虚灵子一句“什么人!”和梁惜惶恐之极的一句:“朱公子!”合在一处,接着一声裂帛,床幕尽成碎片。御剑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烛光,双手把他抱了起来:“宁宁!”
屈方宁一落入他怀抱,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眼泪哗地一声就涌了出来。御剑见他满脸泪痕,还道他受了甚么凌虐,低声问道:“怎么了?”屈方宁难受得几乎死去,却不能开口,眨了两下眼皮,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御剑眉峰一动,动手揭开绣被。见到他身上深红罗裙,眉心皱得更深。见他身上并无伤口,只是肌肤热得非比寻常,下腹之物更是涨得笔直。隔着衣服一碰,屈方宁喉中便是一阵哽咽。他嘴唇紧闭,不动声色,将屈方宁抱在怀里,站起身来。
朱靖见梁惜衣衫松褪,屈方宁又是这等无力抗拒的模样,当真是箭在弦上,险恶之极。若不是崇化寺僧人指认方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一时义愤填膺,剑指梁惜,怒道:“你……你好无耻!”
梁惜完全慌了神,拼命摇头、摆手,连声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跟他……我根本不认得他!是他们……他们以为这是你……”惶急之下,口不择言,哪里解释得清?
朱靖听到“以为这是你”几个字,更是怒冲胸臆,道:“原来这就是晋王殿下的交友之道,今日领教了!”长剑一挺,便要向他刺去。
梁惜急得直叫,慌忙中向齐王大声道:“梁迁!你是怎、怎么的?你快快快跟朱公子说!这都是你的授意,跟我没有半点干系!”
齐王梁迁倚靠椅中,声音依然波澜不兴:“是么?那我问你,如果床上那人是你的朱公子,你上不上呢?”
梁惜顿了一顿,立刻叫道:“我没你这么无耻!”
梁迁淡淡道:“那你迟疑什么?”
朱靖见梁惜头脸通红,至于他想到了什么龌龊事情,连想一想都觉得恶心。只气得脸孔煞白,剑尖颤动,一招“烟霞紫英”,向他面门疾挑。虚灵子冷笑一声,手掌一错,移形换影,挡住了这一剑。
御剑缓缓转了过来,怀里屈方宁的衣裾拖曳及地:“梁叔廷在哪里?叫他出来。”
梁惜见他神色森冷,气魄慑人,自然而然就回答了:“你……识得家叔?他现下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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