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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光明伸出微微颤动的双手,受宠若惊般地接住了,喃喃道“抽李乡长的高升财烟。”
他又走过来向小黑递过来一支。小黑从未抽过烟,加上深知鸦片烟和吸毒的严重危害,唯恐受到一丁点儿沾染,忙伸手做了个委婉拒绝的手势,“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抽烟,吸烟有害健康,谢谢!”
小黑简直是个书呆子,谁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呀!这话怎么能对外面来的‘贵客’说呢?叫人听着似乎很别扭,心里会感到不舒服。人家这只是体现礼貌、尊重、客套的应酬交际方式而已。事后,小黑才觉得自己应该保持一团和气,打成一片,甚至“同流合污”一起吞云吐雾地吸烟才好。
“兄弟,给个面子,抽支耍烟,行不?”他再次把烟递到小黑面前。
小黑依然摆手示意不肯接触那玩意儿。
“这是乡政府的李乡长。那是我亲妹子田禾,村里头的代课老师。”田光明赶紧陪着笑脸,给大家作了介绍。“这位是新来的田乌蒙老师,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高材生。”
“现在我还只是个副职罢了。”李副乡长毫不隐瞒,也是个爽快人。
大家落了座。不一会儿,村支书刘湘江也过来了。
“我是来说媒提亲的,李乡长托我保个媒。”村书记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副乡长笑呵呵地咧开了嘴,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不谈公事,我是特地专程来相亲的。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得有一个女人’,我认为只有做到工作、生活两不误,充满激情地干工作,下了班以后呢,快乐、幸福地生活,才能真正地干好一番利国利民的事业嘛。”
不管怎样,他的话语里似乎总是丢不掉官腔。小黑听着觉得有点刺耳。
“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嘛?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打个招呼,征求我的意见呢?”田禾急得羞红了脸,躲进里屋去了。
田禾的父亲是个退休老教师,戴着老花镜,头有些白。他从侧边的卧室里缓缓地迈出来,走到堂屋里面,笑逐颜开,一边给来客斟茶,一边柔声细气地说“傻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这是天经地义的好事,也是老爹的主意。”
“我还不想嫁人,我要自己挑。你们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老封建、老八股了,行不通了。”田禾换了一套五彩缤纷的连衣裙,从里屋走出来,振振有词。“我不想找当官的、财的,我偏要找个有趣的才子。”
自古英雄爱美女,才子配佳人,莫非她看上小黑了,对小黑有所好感?当然找个富有聪明才智的伴侣生育后代从生物遗传学的角度来说通常有利,钱财做不了种,如此看来,田禾目光长远,颇有城府。
小黑莫名其妙地预感到她的话语里面包含着什么内涵。可是我小黑才刚满十八岁呀!田禾比小黑大三岁,已经到了女性法定结婚的年龄,而小黑刚涉足社会,不谙世事,根本还缺乏‘泡妞’、撩妹子的冲动,还没有相亲找对象的意识和成家立业的愿望。他的脑子里深深地铭记着孟子的名言“行天下之大道,居天下之广厦,成天下之大业”,还一直沉醉在白日梦里。他的心还漂浮在半空的海市蜃楼当中,充满着到大都市去上大学去京城、大都市谋求生存、展的梦想。
村支书刘湘江积极地当起了“和事佬”。
“好了,今天不是什么良辰吉日,村里刚度了老人办了白喜事,可能还阴魂不散,不利于谈婚事。我们还是歇息一阵子,改日再谈吧!李大乡长,别着急,‘东方不亮西方亮,山不转水转’,到我家里去坐一会儿吧,煮一只血鸭,喝杯拖缸酒再走,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血鸭好,但得配点仔姜、青椒、韭菜,掺和点炒花生米或者黄豆,那样香些,好下酒。”
“那当然!”
原来,支书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他那宝贝女儿刘苗要是许配给“官爷”李诚信不也挺合适吗?小黑想起了一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却柳成阴”。小黑的心里真替刘苗担忧,她一个弱女子扛得住她爹的压力吗?
刘支书带着李副乡长朝牛牯岭里头走远了。村长田光明焦急得额头上直冒汗。他搓着双手,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大妹子,我的姑奶奶,就算你不情愿嫁给他李胖子也行,我们并没有逼你。但人家好歹是个国家干部,是个当官的,是直接分管我们片区、村组和牛牯岭村小学的顶头上司,得罪不起呀!你总得心平气和,给我一个面子,给人家一个好脸色才行呀!”
“哥,你的官瘾太重了点吧!你的骨头也太软了些吧!是不是你不给人家陪笑脸,不点头哈腰,不盛情招待,你就得丢了头上那顶没影儿的‘乌纱帽’啊?”
“你那样大呼小叫没好声没好气的,惹恼了上头,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就是你当代课老师也得他点头表态才行。”
“当这么一个没名堂没出息没油水的芝麻‘鸟官’——村干部,还不如不当呢!你怕他李胖子干什么?杀猪卖的屠夫和开货车的司机都比你达,比你强。现在市场经济社会,当村干部又不能像过去那样有机会可以直接提拔当国家干部,没前途的。至于我更别提了,外出打普工都比当代课教师赚的钱多,有价值一些。”
田禾家里像是开起了辩论会。
“你瞧不起哥,是吧!什么事都得要人做,村里这一片蓝天还需要村委会干部撑着。说不定哪天政策一变又有机会了呢?我现在入了党,能为党的事业出点力做点实事也好呀!代课教师也光荣啊,找个好婆家相对也容易一些,信不信?不久也可以有转正的出路呀!不要鼠目寸光,只盯着眼前那点小利益。”
争吵归争吵,兄妹的感情还是友好的。田禾的父亲田正直打了个圆场,揭了李副乡长的老底。
“李诚信副乡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他还离过一次婚,听说他前妻迟迟没有怀孕,可能没有生育能力,闹腾了一番就离了婚。他只不过是个‘五大生’,完全是靠他老头子的关系才混进乡政府里面来的。看来,田禾不中意,也就不勉强,不稀罕了。不过下回要是有好的对象,可得对人家客气点了。”
“爹,知道啦!还是老爸理解我,懂得女儿的心。我看见李胖子腆着大肚皮脑满肠肥的,就知道他是个‘憨货’,靠他老子吃碗现饭,没有什么能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田禾的个性跟小黑的脾气相像,有点自负,心高气傲。
小黑作为一个局外人,插不上话,只顾着自个儿默默地喝茶。热气腾腾的浓茶芳香四溢,沁人心脾,让整个人感觉仿佛在谷雨时节云雾蒸腾之际置身在半山腰的茶林里,嗅着茶叶扑鼻的芬芳。
“来,田老师,尝尝家酒的味道。”田妈妈热情地为小黑打来一碗糯米糊酿酒,给小黑品尝。
快过中秋节了,小黑吃着喝着香甜可口的米酒,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不禁有点想家了。以往每逢过节,他妈妈总要做粽子,造糯米糊酿酒,煮上两道家乡菜——血鸭和肉丸酿豆腐做下酒菜,欢庆节日的到来。
“田伯伯!”小黑看见田正直老先生坐到餐桌旁来陪自己饮酒,为了套近乎,灵机一动,由称呼“田老师”或者“田老”改口呼唤“田伯伯”抑或“伯父”。
“呃,年轻人脑筋灵活反应快,挺麻利的。”他夸了小黑一句,端起了酒杯。“来,小伙子,咱俩干一杯,庆祝教师节,祝你节日快乐!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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