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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炎情急之下向名忧尘所在的座位走上两步,惊觉失仪连忙停步。这位高大的老者顺着名忧尘淡漠的目光看上桌上空空如也的瓷碟,心中猝然猛跳,紧跟着发寒。
“看来刘大人已经猜到令孙的下落了。”名忧尘轻轻呷了一口香茗,云淡风轻般开口。
“你是说,之前我们吃的那些菜是、是用俊元之肉做的?”刘炎又惊又怒,强忍惶恐与恶心,厉声问道。
“皇上,你时常带着宋将军出宫游玩,臣以为你们与文先生都知道刘大人口中那位还是孩子的爱孙都干了些什么吧?”名忧尘没有回答刘炎的话,反而微微偏首看向栾天策。
“那位刘公子仗着祖父的权势还有父亲为国捐躯的功绩横行京城,不遵朝廷法令在街道中放马奔驰,不知撞死撞伤了多少人。他还强抢民女、逼死其父母,令那女子受辱后投江自尽。”
栾天策当然知道刘俊元无恶不作,刘炎倚老卖老,在朝中结党营私,他想将这祖孙都办了,因此有意将这个难题推给名忧尘。不料名忧尘先是轻易退步,接着又来这一手,年轻的皇帝微觉尴尬。
“刘大人,我想你也知道了,徐天纬昨晚抓刘俊元是因他骑马撞死一名孕妇。令妇不仅没有下马察看死者的情况,反而趁着酒兴勒马回转,让他的坐骑来回踩踏那位妇人的腹部,将她腹中已经足月的婴孩踩得血肉模糊。”
名忧尘说到此处转为严厉,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冷酷与残忍,“皇上,刘大人。我若赦免了这令人发指的罪行,还能还公道于世间,能平息万民之愤吗?”
“所以你就将老夫的爱孙千刀万剐,做成他人口中之食,还哄骗老夫吃下去?你、你如此戏弄老夫,就算杀你千遍也难泄老夫心中之恨!”
刘炎气得须发皆竖,护短的他不会在意孙子干下的种种恶行,心中只恨名忧尘将他唯一的亲人杀害并做成菜肴。
刚刚还在欢喜可以救回家人,此刻又大痛爱孙身亡,刘炎气得眼睛都发红了。
“令孙那样的恶徒不配为人!只能称作披着人皮的牲畜。我说他是奇兽,像他虐待无辜百姓那样对待他,扒他之皮、食他之肉、饮他之血、嚼他之骨,又有何不可?”刘将刘炎的怒容放在眼里,名忧尘厉声继续说道。
蹲下身捧着胸腹干呕了数声,刘炎又痛又惊,他是武将出身,性情刚烈,在强烈的刺激之下哪里还能保存理智?他狂吼一声站直身躯,牢牢盯着名忧尘,迸发出一阵狂笑。
老夫知道了,名相国哪里是在为民请命,分明就是记恨老夫在祭祀大典中奏请皇上,不许你向上苍首献祭辞!你为私愤竟让我刘家血脉断绝,老夫就算做鬼也饶不了你这个欺君犯上的奸佞之臣!“
话音落下,刘炎纵身,伸向双臂恶狠狠抓向名忧尘。
栾天策和文逸风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扣住刘炎的两条胳膊,用力将暴怒得失去心智的刘炎压在桌上,让杯碗碟均掉了一地。
“这个老头的火气和力气一样大,我看若非我们两人同时出手还真制不住他!”文逸风感到掌下之人内息不凡,虽恨刘炎偏袒其孙,但也不禁佩服这老将武功厉害。
“羽林卫士何在?”
名忧尘眼也未抬,似乎早料到栾天策和文逸风会出手。他放下茶杯,轻轻拍拍手,掖鸿宫门外涌入数百位禁军侍卫。
“刘炎刺杀先皇任命的辅政大臣,等同不忠不敬先皇。他还在当今陛下和燕王面前动武失仪,按理九族当诛!”
栾青宁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等速令大理寺卿查明刘家各族所犯罪事,先将犯官打入刑狱天牢,等罪证确凿之后依法处置!”
名忧尘吩咐完毕,羽林卫士已从栾天策和文逸风手中接过刘炎,用牛筋缚紧,堵上他的嘴,将其押下去了。
不一会儿,这些卫士走得干干净净,一如他们到来时那样行动迅捷。
“看来你早想对付这位纵容孙子行恶,老胡涂的刘大人了。”栾青宁轻叹着看向神情未变的名忧尘,轻声说道。
“这群老家伙平时就不安分守己,如今在皇上亲政前蠢蠢欲动,暗中勾结,意图不轨。若依我的脾气,定要查下去将刘家的同党全部挖出来,不过此时一来无事,二来朝中也不可无人为官,三来你又心软得紧,常说我戾气太重会损阳寿。看在你今日为我煮酒的份上,我不想追究那么多,只当给朝中其它居心叵测的人一个警告好了。”名忧尘对栾青宁缓缓说道。
栾青宁含笑向名忧尘微微点头,算是谢过他的另眼相看。
栾天策看着与他二皇兄说话的名忧尘,想到此人在谈笑间处置了朝中资格最老也是隐隐反对他的政敌,还顺便获得了民心,心中不由微凛。
“相国惩治刘俊元那种恶徒自是大快人心,不过,我们之前所食之物难道真的是那恶人的肉?”宋震山说到这里禁不住犯呕,他虽是武将,但想到食了人肉,未免恶心。
“震山,你胡涂了。有我二哥在这里,相国怎会拿人肉给他那样的人物食用?”栾天策笑道。
“皇上倒是很了解微臣。”名忧尘淡淡一笑,他这话无疑承认栾天策说得不错。
宋震山松了一口气,之前困扰他的不适感全消,然而随即又觉体内泛寒。名忧尘只用几句假话相激就让刘炎失去理智,犯下不可对先皇任命的辅政大臣无礼的重罪,从而被诛了九族。
这手段,真是厉害。
“名相国,你行事大有古人侠风。只可惜我等今日没有尝到那恶人之肉,若那些菜真是用贼子之肉做成,我定当再饮几大碗酒!”文逸风抚掌大笑,言语中却昼是遗憾。
“那本王岂非还要向文先生致歉,累你扫了这等豪兴?”栾青宁趁势接话,脸上绽出微弱的笑意。
文逸风未料到待人礼数极佳的燕王竟与他说笑?他先是一呆,然后和站在身旁的栾天策撑不住大笑起来。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不要打扰忧尘歇息,还是早些散了吧。”等这二人笑过,栾青宁瞧著名忧尘颇显疲乏的脸色,柔声建议。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久留了。”
文逸风从袖中摸出一个书卷交给之前随卫士进来,还没有退下的孤灯,“名相国,今日初见,我没备礼物,不过你我在文武之治方面不谋而合,所以我写了十条如何更好扩充农田、加深各地商贸来往之法。你若觉得有用,不妨一试。”
名忧尘从孤灯手中接过书卷,展开略略扫了一眼,脸上脸得掠过一抹淡淡的惊喜,因而稍稍收敛了倦意,“文先生果角名不虚传,这十策妙法高明,天都的百姓有福了。”
“相国夸赞了。不过请你务必知晓,我无意为官,如今仅与当今皇上一见如故才入宫伴驾,是以……”
“我知先生只想暂且做皇上的慕僚。对外,我自当以皇上的名义实施这惠民十策。”名忧尘打断文逸风的话,作出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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