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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这就是你的脸在对你发出信号呢,主人,反正都摔烂了,要不就顺便整整吧。”师霁学女声说话,“这都是第几次给机会了,看我多努力啊,整整吧主人。”
本来就没以为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胡悦没真的生气,只有一点又好笑又好气的感觉,她直接说。“闭嘴,整尼玛啊。”
说完了自己也一愣——平时,她不太会说脏话,生活中也没有什么人能如此嬉笑怒骂,当然更别提是对手握大权的师霁了,她也不知道,这话怎么就这么自然地冒了出来,而她自己还……还挺有底气的,仿佛并不担心他会因此勃然大怒似的。
师霁怔了一下,这只怕也是他很久以来第一次被人骂脏话了,他们的生活,距离这些语言毕竟都太遥远了,有一瞬间,他也有那么几分不确定——是否该表现出被冒犯的感觉,维护自己的尊严?还是表露出真实的感觉——
最终,他应该是选择了不再继续做作,嘴角呈现出一丝真实的反应:他也被逗乐了。“整别人干嘛,要整整你自己啊。”
“滚。”
“丑就丑,诚实点勇敢面对啊,别不让说嘛。”
毫无营养的斗嘴,只是比平时更直接,以前,他们总是在变着法儿的说机灵话,斗智商,展现自己的优越,但现在这样的互怼要幼稚得多,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和压力似乎都借此得到了释放,胡悦讲,“哎呀你好烦啊,你要么就别来,要么来了就老实点,看到你我一心烦就更丑了——厌恶使我更丑陋。”
“是妒忌使你更丑陋吧。”师霁咯咯的乐,“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我的盛世美颜了——”
“呕!”
他刚出现的时候,心情不好,气压很低沉,师霁的情绪是个渐渐上扬的态势,确认过她只是皮肉之伤,他心情好一点了,这会开开玩笑,眉间阴霾已消散得差不多。直到把车开到胡悦家楼下,他才渐渐又烦躁起来:胡悦就住在CBD附近,这里的公寓,停车位有多紧俏不必说了,之前几次过来,都是赶在白天,车位较空,才能找到临时停车位,现在大半夜的,车辆早把这附近堵得严严实实,就连大门都开不进去——车道拐弯早已被堵上了,这都是各家各户的默契,那几辆车第二天肯定是要及早起来挪车的,哪家要出去,就开到哪家空出来的位置上。
“你就把我放在这里好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唯一的办法只是这样,胡悦说,“我自己走进去没问题的。”
“200多米,你走进去?挪到什么时候去?”找不到停车位,能把圣人都逼疯,师霁语气不好,“你说你,租个这么烂的房子,能不能对自己的生活品质有点追求?租个带车位的公寓?是我给你开的工资太少?”
胡悦不说话,只凝视师霁:她又不会开车,租带车位的公寓干什么?再说,这附近就算有能满足师霁要求的高级公寓,租金必然也很不菲,整容医生是赚,但也没那么赚吧?
师霁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理亏,他不再说话,把车在路边停好,胡悦问,“这里能停车吗?”
“临时停一下应该没关系,交警贴条就贴好了。”师霁先拿了拐杖,胡悦开车门伸了左脚,踏实了,双手扶住车门边上,用力撑住自己,钻出来扶着车顶喘口气——不是体力这么差,刚才的动作实在是牵动太多肌肉,疼得。
刚撞伤是这样子的,右边撞青了一片,一用力可不就都疼起来,她走得慢也是因此,现在还是这样,师霁已经放慢脚步,可胡悦还是走得很慢,嘿哟、嘿哟地撑着拐杖,走几步还要停一下,师霁看得实在不耐烦极了,不断唉声叹气,这会儿,他的锐利和狠辣都不见了,也不再那样高深莫测,仿佛就只是个不怎么有耐性的大男孩。
“等你走到,我的车100%被贴条了。”
最后,总算看不下去,他讲,直接走到胡悦面前,背对着她,“拐杖先靠边,上来。”
“……这个……”
胡悦要推脱,但又觉得矫情,可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也确实是破天荒头一次,她到底还是扭捏了一下,师霁严厉地逼问,“被贴条了,罚款你出?”
……好吧,这句话很奏效,她乖乖地把拐杖靠到师霁身侧,揽住他的脖子,半跳半蹦,师霁一直腰,就把她背起来了,他力气足,把胡悦背得很高,她横过胸前的手刚好抓住拐杖,借着左腿平衡一下,也捏得牢牢的,不耽搁什么。
200多米,不算很远,但胡悦还有点担心,“你……背得动那么远吗?”
“你对自己的体重看来很有数。”
师霁的味道,透过Polo衫绵绵密密地穿过来,他应该是匆忙赶来,所以穿了家居服,记得今天上班的时候还是穿的衬衫西裤……一点轻微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肥皂味,清清爽爽,虽然第一次凑到汗腺附近,但,这却是已经很熟悉的味道,他们毕竟共事了两年了。
胡悦叫自己别多想,她怕心跳太快,贴在背上叫师霁感觉出来,她特意刺激了一下右脸,也冷静下来:作为一个现在进行时的猪头,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真的有点自作多情。
“我是对你的力量有数好吗,我体重健康,不轻不重。”她为自己辩白,“但是成年人本来就不应该轻易背得动另一个成年人,除非有经过专门的体力训练。”
这是真的,师霁哼了一声,但仍轻松地走着,“我肯背你,你不感激涕零也就算了,居然还质疑我?不知感恩。”
可能是背了个人,他的气息也比平时急促一点,胡悦贴在师霁背上,就像是贴着一团火,不自作多情,也还是浑身不得劲,她觉得这段路怎么这么远——可内心深处,又隐隐不希望师霁走得太快。“哇,那你要我哭给你看吗?”
她比平时夸张一点,嘤嘤地假哭,“谢谢老师,从来没有人这样背过我,我很感动,你对我太好了,都没有别人对我这么好——”
“真的?你这么惨啊,除了我,居然都没有人背过你?”
师霁这是在挑刺,她知道,可胡悦还是不禁被问得沉默了一下,她的声音一下低沉了下来,“小时候也许被别人背过吧,太早了,都不记得了。”
大了以后,大家都有脚,为什么要别人背呢?这样说,这答案似乎也很正常,但师霁也因此沉默了下来,像是体会到了她声音中的沉郁,过了一会,他才轻快地说,“那是该哭的,哭吧哭吧,不是罪——你多少也掉两滴眼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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