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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惜实在想不到要说什麽,便见男人端起了案上的粥。乖乖任凤韹喂著,吃了几口,却食不知味,一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摆。抬眸,就瞧见那双眼里,浓郁的笑意,呆呆看著。“惜儿?”凤惜一顿,连忙低头,这会儿再也没敢抬起来。想来是饿了,很快,一碗粥就见底。“惜儿,要不要再多吃点?”这孩子,还是太瘦了。凤惜摇了摇头,看著男人转过身去,将那碗置在桌上。眼眶有些泛红,多好……爹爹对自己真的很好。要是,自己真的是爹爹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师父,要是知道自己不想回去的话……“爹、爹爹……”凤惜小声唤道,闻言,男人回过身。“一年…那个……”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少年连忙抬起头,只见那绝美的男人,苍白的面色,眼里满满的惊愕,而後缓缓被暗尘覆盖,地上是四散的碎片。男人的身子晃了晃,怔怔看著凤惜,随後扬起嘴角,“呵呵…呵呵──”细碎的笑声,凤惜觉得疑惑,却见男人向自己走来,俯身。凤惜不自觉地向後挪了挪,额头传来冷意。“好。”男人平静无波的声音,“到时候,爹爹会亲自送惜儿。”不会的……不会让你走……不会的,就算你恨我……就算──就算你恨我…恨……“这两个月,是繁花之季,惜儿随爹爹到花都去看看,可好?”凤惜愣愣地点头,而後,目送男人离开。蜷缩在床上,少年心里阵阵酸意。爹爹…爹爹没有留自己。是不是……回去之後,爹爹不会对自己这麽好了?还、还是,爹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自己留下……?要是自己赖著不走的话,爹爹会不会讨厌自己?凤惜想著,心口有些发疼。抚著胸口,是不是,又生病了?圣朝的民俗节日除了秋霁外,人们津津乐道的便是花霁。每逢春日,圣朝国土繁花盛开,花团锦簇,各都城皆有不同的花霁庆典。其中,就属南国最为热闹,南国地势良好,气候温暖,在春时便是繁花争艳之季。各地爱花之人皆会涌向该地,以亲睹花霁盛况。故此,南国又蒙圣皇隆恩,赐名花都。自四王之争後,南国便列入暗皇凤氏领地,以示其功彰。南国境内,一辆繁华的马车缓缓驶入。这时候,多是个地方来的达官子弟,人们自见怪不怪。倒是马车内,那不安份的少年,脸上是难耐的兴奋,频频撩起帘子,一双晶莹的眸子好奇地四处瞧著,却又不时望望对座,男人正闭目养神。只见,那男人一袭银袍,和那些盛装的贵族子弟相比,著实随意许多,但穿在那如天人般的男人身上,却又是那般典雅,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硬是把那些自栩高贵的富家子弟给比了下去。少年呆呆看了几眼,不禁暗暗吐舌,爹爹这样子,还真的怎麽也看不腻。一会儿,又被外头那热闹的声音吸引了去,连忙将头探了出去。少年却不知道,当自己离开视线的时候,那双原是闭著的眸子便会缓缓睁开,贪婪地注视著少年,似乎想把少年的每一个样子、笑颜,都记入心里。无意瞧见少年孩子气的举动,男人眼里是淡淡的笑意,轻易地化去了那冰冷的气息。“君上,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尚喜微颤的声音。凤惜原是赤脚,刚想把鞋子套上,一个转身,就被男人抱了出去,连脸红都来不及。眼前是一座官邸,自暗皇收复南国,便已经列入凤氏名下。那似是车夫的白衣侍从,连忙跟上,大门两侧的白衣侍仆俐落地推开大门。凤惜著急地向後望,确定尚喜有跟上来,开心地挥著手。要是只有自己和爹爹的话,那可不知要如何才好。倒是凤惜这举动让男人眼神微微一暗,就是对一个路上巧救的仆人,惜儿也如此亲近麽……凤韹从未将尚喜放入眼里,只知道,儿子身边有这麽个服侍的人。出身低微,救下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但最後到底还是救活了来,只要无二心,放在惜儿身边看照也好,就算有──凤韹冷冷一瞥,那便是碎尸万段,也不足惜。似乎接收到那寒入骨子的视线,尚喜全身一颤,头越发低下,脚步也有些不稳。“爹爹,”凤惜小声唤著。“放我下来好不,很多人看著。”凤惜虽然孩子心性,心里却还是认为自己是个大人,身材娇小些,又不见长,这是凤惜心里头的疙瘩。凤韹沉吟,而後目光微微一扫,那原是站成两列的白衣侍仆已识趣退下。凤惜睁大眼,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也只好任男人抱著自己,直直走入楼内。“爷。”迎来的是一名白衣女子,巧容美颜,见到凤韹时,盈盈下拜,动作俐落。凤韹颔首,而後抱著少年,落坐在上座的太师椅上。凤惜愣愣地看著那女子,不知为何,双手不自觉拽紧男人的衣袖,眼神有些戒备。这动作不奇怪,凤惜自有记忆以来,都不太亲近女子,尤其笑容婉约动人的女子。心里,隐隐地不安,仿佛在那无数的梦中,远远的一双璧人,那看不见容貌的男人怀中,紫色的倩影。“想来,这边是世子了。”女子银玲般的笑声,凤惜听了又是一颤,凤韹意识到怀里人儿的不安,心里隐隐猜测,或许是怕生。也好……这般不会随便亲近他人。“带世子下去。”一旁站著的尚喜顿了顿,就要上前。只见,那赶马的白衣侍从走来,手里是一双锦鞋,跪在男人面前,恭敬递上。男人接过,让少年坐在膝上,替少年套上。凤惜愣愣瞧著男人放大的玉容,耳根又红了气来。那天的事,又在脑海里旋转。而後,便把凤惜放下,那白衣侍从领意,带著凤惜和尚喜离去。只见,凤惜频频回头,在看见男人和女子对坐的时候,心口似乎扎了跟刺,苦闷地转过头去,再也没敢看过来。女子戏谑地看著少年离去的背影,不难发现,男人的目光同是随著那小小的背影。“爷,梓榕还是澧死後,那澜月山庄就真正败了,倒是近几年,出现了不少怪事,首先就是突然独占南北的上官氏,真是让人意外,暗剑回报,听说那族长道真有一手。”“檀玄教,也是近年传教,行事诡异,却在一夜灭了北皇、东方两个望族。”女子缓缓说著,如同閒话家常。“至於教主,听说,有一双红眸……”男人微微抬眸,冷声道:“郯如皇室。”女子露出浅笑,道:“除了这些,倒还有个趣事。”“爷可还记得,那失传已久的刹神诀?”男人倏地站起,冷冷看著女子。女子跪拜,“望爷恕罪,梓榕万万料不到,这世上真真还有凤韹由上,俯瞰那貌美的年轻女子,一双凤眸透著寒光,那女子依旧泰然自若,仅是缓缓扬起头,四目相对。“爷……”女子轻吟,见男人一眼不发,就这麽站著,无上的气质仿偌天人。“那便让那些人争去罢。”冷然的声音,仿佛方才的事与自己毫无干系。女子惊愕地睁大美眸,身子猛地一颤,一脸难以置信。却见,那俊魅的声音徐徐从身边越过,即使脚步缓慢,却依旧让人觉得,男人急急离开这里。女子立马站起,扬声道:“爷,这──”“这些事本君不愿再插手。”雪白无暇的发丝轻扬著,女子未来得及将那银丝束起。“凤林阁也让散了罢,由今日起,这一切不再与本君有何干系。”女子怔了怔,男人冷硬的话语,直直敲在心里,玉容有些铁青,而後又回复以往的神色,令人赞叹。女子对著男人,缓缓下拜,轻声应道:“是。”是……步入一个典雅的房间,门外站著那白衣侍从,却不见那尚喜尚喜。内间垂下金纱帐幔,凤韹挑开层层纱帐,步伐越发轻盈小心。走近床头,就见床幔那碧纹锦丝後,一个东西高高隆起著。微顿,凤韹俯身,床中央高高鼓著。伸手,轻轻拍了拍那鼓起的东西,那东西显然一震,便再也不动。凤韹眼神微暗,只得细声道:“惜儿?”那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可那鼓起的东西依旧不愿出声。静默良久,凤韹倾身,轻轻抱著那团鼓起,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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