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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安告老辞官了。刘子安,内阁首辅,权倾朝野,居然便这么悄无声息的辞官告老。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没有任何的预兆,满朝文武想破了脑袋也不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说告老,刘子安今年不过五十出头,朝中比他年龄大的老臣却也不少,如何也轮不到他啊,况且他孤身一人,膝下无子,也绝不会是为享什么天伦之乐。众人想不明白,初兰更是疑惑,且比旁人更多了一份心惊。那天启的永平顺利篡权登基,刘子安多年的筹谋才得成功,正是志得意满之际,她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在这个时候辞官。莫不成他这些苦心经营全是为了助永平篡位?她虽是不知刘子安的心思,却觉他绝不是甘于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人。初兰在想,会不会是母皇已识破了刘子安的阴谋,刘子安不得已而辞官告老?这却也是说得通,大臣告老,按旧例,皇帝不论是否恩准,都应先予挽留,而此次母皇竟是直接准了刘子安的折子。刘子安身居高位,母皇此举实显得有些耐人寻味。除此之外,另有一点令她奇怪,母皇恩准刘子安辞官,却不允他告老离京,而仍是让他安居于相府,开销用度一如往常,只连每月的俸银都分文不减。初兰不解,这又算是哪门子的辞官告老呢?她一直殷切的盼望着刘子安早日从这朝中消失,如今他辞官了,她却反而更是害怕了,总觉得这其中又藏着怎样的阴谋似的。初兰开始愈发的惦念林景皓,这刘子安已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刘子安那边一有动作,她便开始坐卧不安。他与林景皓的感情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而这刘子安就是那海中的夜叉妖魔,卷起一个有一个的浪头,拍在这叶弯舟之上,似是非要将它打翻打散才会甘心一般,而她坐在这船上却是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只是期盼下一个浪头不要太高,不要太猛,她发现她竟是完全不能掌控这扁舟的命运。如今,她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景皓身上,期望他快点儿回来,回到她身边,给她信心,告诉她不管风浪多大,他都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闯过去。然事与愿违,她日盼夜盼,却只盼得了刘顺一人从平阳回来,颤巍巍的跪在她面前,一脸惶恐的道:“公……公主……小的……小的……把驸马丢了……”刘顺还没说什么,便忽地抬手扇了自己两个嘴巴,惶恐又自责叩在地上,略带着些哭腔的道:“公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老实说,初兰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却被他这惊慌失措的模样给吓到了。景皓出事儿了?这个念头才一闪过,初兰便觉心口一窒,闷闷地喘不过来气,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一忙的画眉焦急的对刘顺嗔道:“有事便说,你这样可是要急死公主吗?”刘顺似是才回过味儿来,忙是开口道:“禀公主,驸马爷在平阳的差事办得顺利,前几日驸马命小的收拾东西回京,又说回京前还是要去奉郡给老太太和两位姑奶奶请安辞行。谁知才要出发,却是有个人来找驸马。驸马吩咐小的先往奉郡,他迟两天再去,小的当时也没多想,便先去了奉郡,可是在奉郡姑奶奶府上等了三天,也没等来驸马爷。小的心急,忙往商泽去迎。可到了商泽,却听别馆的人说驸马爷三天前就跟人走了。小的心道驸马爷或是有什么急事儿,来不及去奉郡,直接回京了,于是就紧着往京城赶。这会儿回了府上,才知道驸马爷压根儿就没回来。”“那人是个怎样的人物?都跟驸马说了什么?”初兰忙问道。“回公主。那人小的看着面生,平常打扮,看上去倒是有些官威,京城口音,所以小人才以为他是京中派去接驸马的官员。至于他都和驸马说了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驸马没让小的在跟前伺候,小的也不敢打扰。只两人聊了一会儿,驸马就吩咐小的去奉郡了。”刘顺说到这儿,又是抬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道,“小的该死,小的不该让驸马爷一人留在商泽,小的原该寸步不离的守着驸马爷的。”初兰总算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由得先松了一口气,刚见刘顺那副模样,只当景皓遇了险遭了难,才听他这么一说,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是安全的。她知道,刘顺虽说年纪小,但因着父王的有意调教,又常给府里跑外差,尤其这一年来终日跟在林景皓身边伺候,甭管是宫中还是吏部,都是见了不少的人物,这眼力也是练出来了,他若是看着像官员,那估计是错不了。再者,青天白日的直往别馆去找人,绝非什么旁门左道,且景皓也是有心思的人,若没有把握,也断不会令刘顺先走,而让自己遇险的。只是,却也没听京城有什么官员前去平阳接他啊?再想刚刚刘顺的话,着了便装?那便是不愿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可又并不刻意掩饰,否则如何也不会让刘顺看出什么官威来。初兰一下子想到了刘子安,可又很快的否定了。刘子安这会儿已经告老辞官,即便朝中势力还在,却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把三品侍郎,当朝驸马就这么请走了。他还不至于如此嚣张,林景皓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若不是刘子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能让林景皓无法拒绝,却又走得如此匆忙的,恐怕除了当今皇帝,便再没旁人了。只母皇令人将他接走做什么?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连家都不能回?再说了,即便是有什么急事,先赶回宫中交差,可按刘顺的说法,林景皓与那三人该是早两三日就回来了,怎么还不见回家?初兰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只这个想法太过可怕,让她只是想想也不由得心惊。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对刘顺问道:“当日去别馆见驸马之人,是像官员多些?还是差人多些?”刘顺愣了一下,仔细回忆道:“公主若是这么问,小的这会儿想着,那人的身形品貌到更像是官府的差人,或是侍卫什么的……小的倒也没怎么留心,只这官员还是差人可有什么分别吗?”初兰不答话,心中只一沉。这分别可大了。那人是孤身一人,若是官员那定是“请”走的无疑;可若是差人,那便可能是“请”走的,也可能是“带”走的。刘子安这才是告老辞官,母皇对他的态度晦暗不明,若当真是得悉了刘子安的阴谋,背地里定是少不了对相关之人一番彻查。只怕也不免查到林景皓头上。虽说景皓一再向自己保证从未与那刘子安串通做出怎样不轨之事,只他与刘子安的关系非比寻常却也是实事,她相信他又有何用?若是母皇心存猜忌,他如何也是逃不脱的。“刘顺。”初兰忽然吩咐道,“你去宫门口打听打听,随你找谁,使什么法子,只探问一下驸马前两日是不是进宫了?”“啊?唉!”刘顺顿了一下,明白了公主的意思,转身出屋。初兰知道刘顺这两年没少和宫中侍卫宫女套近乎,或能打探出什么。她只盼着是自己想偏了,景皓千万别在宫中才是。可转又想,他若是不在宫中,这么些日子不回家,别不是又出了旁的意外。初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等了近一个时辰,听着外面一路小跑,忙是迎了上去,正是刘顺回来了。刘顺也顾不得跪拜,气喘吁吁的道:“回……回公主……真让公主猜着了……驸马……驸马进宫了……”初兰心中一凉,却仍带着一丝期盼的问道:“什么时候?”“三天前。”初兰登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若非画眉与刘顺反应得快,定要瘫在地上。“公主!”画眉扶着初兰往床上馋。初兰却只紧忙吩咐道:“快备轿,不,备马!”三天了,入宫三天而未出,除了被皇帝扣下,再没旁的可能了。“公主!”画眉仍是一脸的担心,刘顺却比画眉心明,知道定时有什么了大事儿发生,忙是奔向马房。初兰却也是等不及,直跟着去了,上马直奔皇宫,刘顺自不敢怠慢,也骑了马跟在后面。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初兰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莫说他是无辜被牵连,即便他真的牵扯其中,真的做了怎样无可挽回之事,她也认了。一路飞奔,到了皇宫。宫门的侍卫见是公主,也便不拦,敬退两旁。不过随后赶到的刘顺却是进不去,只得心焦的等在宫门之外。素日这个时辰皇帝定是在南书房,故而初兰没等宫女引路,便兀自前往。可到了门口方知皇帝并不在此,正要向当值宫女询问,却见皇帝近身女官从远处走来,初兰前迎了两步,只见那女官躬身道:“皇上宣公主到御花园见驾。”时值三月,御花园中已露了些春意,初兰无心观赏,这一路之上,她心中忐忑,焦急,却未有半分的犹豫不决,甚至没有分毫的惶恐与害怕,因她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一会儿不论母皇如何震怒,定要带林景皓一同回府。即便因此被削了宗籍封号,她也没什么所谓,倘真如此,倒也算是她求仁得仁,落得半生清净了。初兰跟着女官前行,远见前方亭中有宫女的身影,再细看,只见有两人于亭中对坐,面朝自己的正是皇帝本人,而坐于皇帝对面,背对着自己的之人,正是林景皓。初兰怔了一下,心中虽满是疑惑,可乍见相思之人的欣喜与得见爱人平安的宽慰,让她一颗悬着的心终是稍稍放了放。他没事,或真是自己关心则乱,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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