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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威后失声尖叫起来,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不,不……为什么我还没有杀死你,为什么我还没有杀死你们……”芈戎的声音放得更柔和了:“王后,您可还记得,当日您在这间宫殿里,将我的养母莒夫人毒死,她是不是就死在这个位置呢?我要不要在这个位置,也给您灌一杯毒酒,教您也尝尝,那毒酒穿肠的滋味如何?”楚威后浑身颤抖,叫道:“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吃错了东西,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芈戎的声音更加柔和:“好教王后得知,我姊姊,就是向夫人所生的霸星,她如今是秦国的太后。您最宠爱的女儿公主姝,是她下旨赐死的;您最得意的儿子楚王槐,如今被她扣押在咸阳正受苦呢!”楚威后掩着耳朵,不停地尖叫:“不——不——我的姝,我的槐啊……”芈戎继续道:“我们奉了太后的命令,是为灭楚而来。我们要灭了楚国,占了郢都,毁了这座宫殿。再把你这个毒妇,带到我母亲的墓前,由我们兄弟,亲手砍下你的头颅,祭过母亲以后,再送到我阿姊,也就是大秦太后的面前……”楚威后惊恐地不停后缩:“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你们父王的原配,我是王后,你们的嫡母,你不可以杀我的……”芈戎哈哈大笑:“楚国都灭了,你还是什么王后,还是什么嫡母啊?”女岚正缩在一边瑟瑟发抖,楚威后正退往她这边来,顿时尖叫一声,推倒楚威后,连滚带爬到另一边,叫道:“奴婢只是宫女,求公子开恩,求公子开恩。”楚威后被女岚推倒,头撞在几案上,撞出血来,她尖叫一声,咒骂道:“女岚,你这贱婢,你敢推我一一”芈戎轻叹了一声。”女岚,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干过什么事吧!你自幼便监视我阿姊,欺负我阿姊。我养母莒夫人与你何冤何仇,你为何要挑唆这毒妇鸠杀于她……”女岚尖叫一声,爬起来就准备往外逃去。芈戎剑一挥,鲜血飞溅。血浇了楚威后一头一脸,女岚的人头滚落到楚威后面前。楚威后看着人头,疯狂大叫。忽然间她的叫声停顿了,一口浊血喷出,整个人眼睛凸出,僵立不动。芈戎的剑指在了楚威后的脖子上,喝道:“毒妇,现在该轮到你了。”却见楚威后一动不动,魏冉上前,按了一下楚威后的脖子,抬头厌恶道:“她死了。”芈戎恨恨地一挥剑,楚威后的人头飞上半空,芈戎将她的尸身踢开,恨恨道:“便宜这毒妇了。”魏冉冷笑一声道:“教她这一生狠毒残暴,临了却被子孙抛弃,又得知女儿死于非命,儿子也将成刀下之鬼,也算是她的报应。”芈戎大喝一声.”拿火把来。”手下奉上火把,芈戎将火把往帷霞上—掷,冷笑道:“便让这罪恶之地,就此—把火烧了吧。”大火冲天而起,这章华台,连它深藏着的种种罪恶,自此不复存在。而此时被楚王横流放的屈原!正蓬头垢面茫然走在泪罗江边。江边的老渔父看着他走过,忽然上前拉住他辨认:“咦,您是……您是三闾大夫,您是屈子.您怎么会在这儿啊?”屈原长叹:“我被前王放逐,又被新王放逐!”老渔父诧异道:“为什么,您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两位大王都要放逐您?满朝文武呢,难道没有人说话吗?”屈原惨笑:“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所以,我就要被流放。”老渔父拍了拍大腿:“那您就跟他们一块儿混浊,一块儿醉呗!”屈原摇头:“我不能。”老渔父不解问他:“为什么?”屈原道:“一个沐浴干净的人,怎么能愿意跳进污泥里?一个心灵干净的人,怎么去附和混浊的世间?”老渔父听不明白,但仍问道:“那您怎么办?”屈原刚要说话,忽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伴随着隐约的叫声:“屈子,屈子,您在哪儿?”屈原站住,喃喃道:“难道是子歇回来了,难道是他救回了大王……还是新王终于明白了那些人的奸谋,有心振作?”老渔父见状忙道:“不管怎么样,有人找你,就是好事。”连忙扬声叫道:“屈子在这里……”转眼,便见芈戎率着手下骑马自远处而来:“屈子—一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屈原看着他们的黑袍黑甲,瞪大了眼睛:“你、你们是秦军,这里是楚国,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芈戎下马跪倒:“屈子,郢都已破,楚国已亡。我奉太后之命,接您去咸阳。”屈原怔怔地看着芈戎,好半天才似慢慢消化了他的消息,震惊地倒退几步,道:“不,我不信,我不信……”他没有理会芈戎,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芈戎叫着他:“屈子,您要去哪儿?”屈原摇头喃喃地说:“我不信,我要去郢都,我要去找大王,我要去找满朝文武,我要去找我大楚的男儿……”芈戎的副将见状上前问道:“公子——此人是不是要拿下?”芈戎跪着不动,冷冷道:“让他去,让他亲眼看到,就会死心。”屈原一路疾奔,直至郢都,却只见满目疮痍,顿觉天旋地转,他的世界崩塌了。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伤怀永哀兮,汩徂南土。昀兮杳杳,孔静幽默。郁结纡轸兮,离憨而长鞠。抚情效志兮,冤屈而自抑……五月初五,屈原自沉于泪罗江。黄歇闻听秦人入郢,如天崩地裂,一路策马疾驰,自秦入楚。沿途但见断壁残垣,昔年的楚国,已经尽在秦人铁蹄之下。曾经繁华无比的郢都城,亦成为一片废墟。他冲过长街,直入屈原府中。此刻,整个郢都似乎只有屈原府中,还保持了原来的风貌。黄歇冲入庭院,仓皇而呼:“夫子,夫子——”女媭素服迎上了他,伏地泣道:“子歇,你终于回来了!”黄歇看到她一身素服,顿时跌坐在地,颤声问她:“夫子呢?夫子呢——”女媭将手中木匣捧给他:“夫子临死前,还念叨着你,让我把这信交给你。”黄歇颤抖着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是数篇竹简、一封帛书,他哽咽着问”夫子,他、他是怎么去的……”女媭闭目,流泪:“夫子于五月初五,自沉于汨罗江。”黄歇伏地痛哭:“夫子……”女媭叹道:“先生哀郢都之灾,痛君王之陷,自知无法回天,只能以身殉国,唯望他的死,能够唤醒君王之沉睡,能够唤起楚人抵御外敌之心,亦望子歇够承他遗愿,救楚报国。”黄歇只觉得天崩地裂,整个人魂不附体,茫然无措。夫子就这么走了,竟连他也不等一等,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么一项难于登天的重任交给他?夫子,你希望我能做申包胥,可申包胥还能哭秦廷搬救兵,我、我如今又能住何处去哭求啊!此时,逃走未遂的楚王槐被秦兵押着,登上章台宫的高台。太后芈月已经在台上置案几,自斟自饮。楚王槐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也不再困顿,只挥了挥袖子,走到芈月跟前,自己倒了一杯酒,问道:“你意欲何为?”芈月道:“我准备把你送回郢都去,你高兴吗?”楚王槐摇头道:“你宁死都要杀了寡人,现在却说要送寡人回楚国,回郢都?寡人不信。”芈月道:“因为我们已经攻下了楚国,攻进了郢都。”楚王槐整个人如被雷击,倒退三步,失声惊叫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们楚国,立国八百年,从周天子到晋国到诸侯,没有人可以过江东,没有人可以……”芈月道:“我的兵马,自巴蜀顺乌江而下,过沅水,登鄢城,直抵郢都。你的爱妃郑袖、爱子子兰,一路为我们打开关卡……”说着,她将身边几案上的一个木匣打开,推到楚王槐面前,”认得这颗随侯珠吗?”木匣内,一颗径逾盈寸的圆珠,发出碧绿色的莹光,楚王槐颤抖着手接近圆珠,快碰到的时候却又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惊叫道:“母后的灵蛇珠,这是母后的灵蛇珠……”他抬起头来,看着芈月,眼神变得凶恶,”你、你把我母后怎么样了?”只是他的眼神再凶恶,于芈月来说,也是毫不足惧,她摇摇头道:“和氏璧与随侯珠,是楚国列祖所传的国宝,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更不属于你母亲。”楚王槐却恍若未闻,只问道:“我母后呢,你杀了我母后吗?”芈月道:“郢都城破的时候,你的儿子、你的姬妾都逃走了,却没有人告诉你的母后,郢都城破了,要逃走……”楚王槐跌坐在地,喃喃道:“不孝子,不孝子……”忽然间他抬头怒视芈月,痛悔交加,”寡人真后悔,没有听母后的话,母后早就说要杀了你,杀了你的……”芈月忽然笑了:“你当真信那个预言?”楚王槐反问:“难道你不信?”芈月摇头道:“我的确不信。今日的结局,皆出于我自己的努力以及你的愚蠢。甚至就算没有我,以你的愚蠢,一样会落人今天的结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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