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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看着,只有准备后事了……瑞娘叹息着,退了出去,又去熬那些根本没有效用的药,只能图个心安了。“七小姐,菊年来看你了……”沈菊年叹了口气,缓缓地说,“菊年找到那个要过一辈子的人了。他叫郭大路,人很老实,对我很好,我们明年开春便成亲了,到时候,你也来吃菊年的喜酒,好不好?”沈菊年眼眶发酸,仰起脸望着床角的流苏,“七小姐,我又见到……见到先生了。他很好,你还喜欢他吗?你若还喜欢,便醒来吧……”“菊年以前觉得,人活在这世上,便要依着规矩去做,不能行差踏错,好好活着,随遇而安。可有时候,也很羡慕小姐这样洒脱自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喜欢先生,便不遗余力地告诉他。你讨厌初蕊,同样也想方设法除掉她。你看,我们是不同的,可相同的是,我们都在这笼子里。你有你的金笼子,我有我的木笼子……除了死,便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逃出这笼子了。”“便是先生,也有他的心牢……”沈菊年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可尽管如此,还是要活着。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有可能。”七小姐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沈菊年闭上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这是怎么了?不像生病,倒像中邪了。难道还真像小说里说的,被扎小人了?听说府里也明着暗着搜查过,没有发现这一类巫蛊……等等,巫蛊?沈菊年睁开眼睛,突然想起李群说过,他的母亲曾被一个苗女下了火蚕蛊。苗疆巫蛊确有其事!七小姐会不会是中了蛊,所以大夫查不出来,连那些和尚道士都不解原因。苗疆巫蛊十分神秘,知道的人本来就极少!“瑞娘!瑞娘!”沈菊年急忙冲出去,把正在熬药的瑞娘吓了一跳。“瑞娘,府上近来可有来过云南苗疆的人?”瑞娘拍着胸口直念阿弥陀佛,想了想,答道:“这我不太清楚,之前好像南方来了个商队,可能里面会有云南人吧。我们府上倒是没有新来什么人。”沈菊年想了想,不管怎么说,李群精通医术,又通蛊术,更是修道之人,或许他会有法子的!回到屋里,从包裹中取出太极坠……手上紧了紧,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就顺手带上了太极坠,她本想过,以后再也不用了……可是为了娉婷……沈菊年咬咬牙,拆开了太极坠,接缝处闪过一道异光。上一次,他凑巧地出现在了门口,这一次,他什么时候来?夺魂更新时间2010-1-1415:12:03字数:4451 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来看七小姐,那些人脸上带着惋惜,在门口说了一些好听的话,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真心相对的,只有寥寥数人。沈菊年默然迎来一批送走一批,日日衣不解带地照顾萧娉婷,为她擦拭身子。少女的身子渐渐消瘦下去,也不知能撑多久了。不过日,沈菊年的脸色也差了许多,闲下来的时间,便坐在床沿上,握着萧娉婷的手,说着一些话,只希望能唤醒她,虽然明知道希望极其渺茫。大雪下了两天两夜,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沈菊年心想,她今年又不能在家过年了。若七小姐能好起来,不在家过年也没什么。若她能好起来,她便呆在萧府,多陪她几月也无妨。她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对她,还是极好的。屋里的炉子烧得室内暖烘烘的,沈菊年禁不住困意,伏在床边缓缓睡去。萧锦琪进屋时,看到的便是伏在床边沉沉睡着的沈菊年。她睡得很沉,他也特意放轻了脚步声,没有吵醒她。这府上,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论真心待娉婷,又有几个及得上她?萧锦琪想起很久以前,他在文心斋警告她的一番话,现在想来,很是可笑。三月三那一夜,娉婷没有为她说话,她心里难道不怨吗?这府里,话最少的人,大概就是四少爷萧锦琪了,但看得最多的人,也是他。萧锦琪走到她身边蹲下,外衣上的寒意大概惊到了她,她眉心皱了皱,却仍是没有醒来。这几日累着她了。萧锦琪一直觉得,世上的女子只有两种,一种是亲人,一种是讨人厌的陌生人。沈菊年是第二种,而且因为她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萧锦琪觉得她更加讨厌,常不自觉地用眼角瞥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讨厌,就渐渐变成了,也不怎么讨厌,还可以……甚至是,挺有趣的一个人。文心斋那院子,原先是有个老人看着,那是府里养的老人,三天五天扫一次,也就够了。只有沈菊年,每天早晨在外面洒扫,跟着文心斋里的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念着,嘴角噙着抹微笑,好像那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萧锦琪觉得不解。明明那么卑微的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活得那么开心?那是一种怡然恬然的自得其乐。佛说人生三种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一重境界者浑浑噩噩,二重境界者愤世嫉俗,三重境界者自得其乐。沈菊年是一个丫鬟,做着一个丫鬟应该做的事,但她心里,或许把这一切看了通透。十年后来看,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萧锦琪忽然很想碰触她,想知道这副身躯里,到底藏了一个怎样的灵魂。沈菊年是被脸颊上的寒意惊醒的,颤了一下,迷茫地睁开眼睛,扇了扇眼睫,看清了来人,又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萧锦琪冷然看着她,漆黑幽深的眼里仿佛不带一丝感情,沈菊年手抖了一下,急忙起身问了个安。“四少爷。”萧锦琪点了点头,“你去休息吧。”沈菊年有些诧异地眨了下眼,这四少爷还会体贴人?萧锦琪见她站着不动,回头看向她,“你已经不是丫鬟了,何必这么尽心尽力?”沈菊年嘴唇动了动,心里突然有些着恼,她为娉婷做的这些,只是因为她把她当成亲人。萧锦琪捕捉她眼里一丝恼意,呵,真罕见……“四少爷说得对,我已经不是丫鬟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七小姐是我自己的事,与四少爷无关。”话一说出口,沈菊年便知道自己冲动了,眼里恼意更深,微微皱了皱眉,深呼吸了一下,恢复常态。“既然如此,我管不了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萧锦琪淡淡道,“七妹的情况怎样?”说到正事,沈菊年便恢复了正常。“七小姐没有醒来,但似乎睡得安稳了一些。我……”沈菊年本想说,她已请了高人来,让他不用担心,但又怕李群最后没有来,让他白开心一场,因此那个“我”字一出,便没有了下文。萧锦琪瞥了她一眼,见她停了话头,也没有追问,只在屋里停了片刻,便出去了。他不像别人,呼朋引伴结群而来,到门口转了一圈回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过。他就一个人静静地来,看了几眼,问了几句,便悄然而去。沈菊年觉得,或许四少爷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他还是关心这个妹妹的。回到屋里,沈菊年摩挲着太极坠——小师叔,你到底会不会来……她相信了,这世上没有传送门,没有御剑飞行,没有神话。而巧合,可遇而不可求。腊月三十。似乎所有的事都赶在这一年发生了。宁王叛乱,在除夕那天,打起“清君侧”的旗号,反攻金陵。这件事与萧家干系本来不大,但有心人说起,今年三月三,宁王给萧老太太贺寿的事,再加上白家和康家与宁王关系匪浅,而萧家恰好与两家都是姻亲,一时之间,萧家的立场变得极度尴尬,岌岌可危。大年初三,风雪正紧,有人敲响了萧家的大门。开门的是梁伯,怔了半晌,才把来人请了进来。“沈菊年在府上吗?”“啊?在,在七小姐院里。”梁伯引着他往七小姐院里去,一边让人去通报二爷和老太太。这大冷的天,谁不穿件棉袄貂裘,李先生一文弱书生,怎么穿得这么单薄?梁伯偷眼望着李群,心里琢磨着。李群身上只着了件中衣,一件外套,蓝白二色,清清冷冷的,鹅毛大雪竟似不沾身,风雪中的孤寂背影,总是让人不期然地想起那些世外仙人。瑞娘见李群进了院子,忙大声呼沈菊年的名字。门吱呀一声打开,沈菊年站在门边,也是薄薄两件鹅黄色的单衣,眉目被风雪描淡了三分,远远看着不太真切,只觉得她又清减了几分,原先圆润了一点的鹅蛋脸,如今又瘦了下去,衬得一双眼睛更加大而清亮。“先生,你终于来了。”沈菊年像是松了口气般,淡淡一笑,“七小姐等您很久了。”到了这里,她还是只能叫他“先生”。李群没有说什么,轻轻点了个头,随她进了屋。隔了屏风帘子,萧娉婷在里屋躺着,沈菊年在外间同李群说话,把近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我担心,七小姐是中了蛊毒,先生医术高明,也通蛊术,所以惊动了您,希望您能救救七小姐和二奶奶。”沈菊年微仰着脸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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