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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她心头微微打了个颤,静静往前走,“漓落,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带睿渊去寻寻夜草。”
“好,那姐姐也早些回来。”漓落同时也收回了心神,粉颊上的落寞忧伤快速隐去,回复她的淡雅,“现在姐姐搬到了爷的园子,还是不要让人落下口实的好。漓落先回去了。”
微微颔首,上了坐轿,静静离去。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我们真的要去寻这夜草吗?”睿渊望望渐渐西沉的落日,顽劣心渐起,“这还是师父第一次带徒儿出来呢,不知这夜草是什么样,有什么效用……”
轻雪已坐进轿子,没有掀窗帘子:“往西走,翠山亭,在一废弃的破庙前停下。”
“破庙???师父,不寻夜草了吗?去破庙干嘛?”某人不解的看了看渐上柳梢头的月牙,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转,大叫,“呀,等等我,师父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的话要对睿渊说,所以才选在那个地方。”
“谁说在翠山亭就不能寻夜草了。”
半个时辰的脚程,轿子在一荒郊外的破庙前停下,轻雪让轿夫守在院子后,自己则带着四处张望的睿渊往里走。
“师父,有声音在叫,我们回去吧。”面前的这座黑漆漆的院子可以说是破庙吗?鬼屋还差不多,不见庙门,不见佛,只见一片残桓断壁,以及旁边的两排阴森森水杉。
“那是猫头鹰,它们出来觅食了。”轻雪走在前头,拨开门口的层层断桓阻碍,笑道:“你快跟我进来,如果让它喊了三声你的名字,你就要让它索命了。”
“我进来了!”某人这下跑得飞快,一冲进破庙的殿堂,又飞奔出来,“里面有鬼!”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不放,楚楚可怜依着,“师父,你骗我进去的,那猫头鹰根本不会喊人的名字,只会呱呱叫。”
“你听。”轻雪唇角泛起淡淡的笑,煞有其事听着那鸟叫声,“睿渊,睿渊,你看它不是这么叫唤的么?”
睿渊一个激灵,连忙仰面四处张望,手上不肯放开轻雪的袖子。
轻雪没再打趣,自己也鼓足了胆儿,掏出怀里的火折子,摸黑往里走。如果这里一切没变的话,烛台上应该还有没烧完的红烛。
只是,她和睿渊相持相扶撞倒不少东西,也没寻到烛台,最后不得已,抓了一把干草点燃,然后就着那些废弃的门板燃成一个小火堆。
这些都是睿渊动手做的,瞧那娴熟的劲,又哪还有害怕的样子。她摸摸自己的袖子,在火堆边坐下,望着那尊废弃的弥勒佛。
依稀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雨下了停,停了下,奶娘直捂着她的嘴,不准她出声,而她那个时候直哭着要姐姐,因为她知道爹爹已经死了,姐姐在骗她,骗她躲在这里……而那个晚上,她亲眼见到了三次一剑封喉,一个是爹爹,一个是奶娘,另一个是,那双眼睛。
她只对这三道冰冷的剑光记忆深刻,因为那是幼小的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人接二连三倒在她面前,并且继那双眼睛被割伤后,自己也立即中了一剑,是让人从背后无情刺穿,割破了姐姐刚送给她的新裳……
那一夜的记忆已然成为她幼年的噩梦,擎苍救她于剑下后,她有半年的时间开始自闭,不说话不哭不笑。直到入云府整整一年,她和翩若渐渐熟了,才忘记了一些过去,将自己当云家二小姐看。当然,这中间她曾有个养母,是擎苍派来照顾重伤的她,随后将她寄养于云府的借口。那个时候,依兰养母是宣城第一舞伶,艳名远播,清誉却不大好,只因与野男人私通,有了她这个‘私生女’,而爹爹云孟亭垂涎养母美色已久,如此顺水推舟之下,心甘情愿做了这个野男人。
“师父,夜草莫非在这尊弥勒佛后面?”旁边的人靠着她坐下,脸如桃杏,姿态闲雅,身上传来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
“睿渊,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她伸出素手,遮住睿渊眼睛以下的脸,紧紧盯着那双灵动瞳仁,“十二年前,你来过这里吗?”
“你看我刚才的反应就知道我有没有来过这里,十二年前我才九岁,住在深宫内院,天天被母妃逼着上敬书房,根本没机会出宫。”睿渊眨眨眼睛,任她遮住他的脸,“师父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让我的这双眼睛给迷上了?”
“那你可有兄弟来过这里?”她隐约记得,有人称呼那个被刺伤双眼的男子为‘公子爷’。
“这个徒儿不知道,因为平日不太与这几位王兄亲近。”睿渊毅然道,笑起来:“原来师父来这不是寻什么夜草,而是盼情郎来了,难怪刚才一点也不怕那黄眼猫头鹰。师父,你给徒儿绘绘那男子的样子,说不定能给你找出是我哪位王兄曾英雄救美。”
他的样子?
她的脑海只闪过一道站在雨里的背影,以及一双流血的眼睛,“我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那年我才五岁。”
“哈,原来徒儿比师父还大四岁呢!”睿渊笑得更欢,少年瞳仁灵动,尚余孤瘦雪霜姿,“五岁的你能记住有这样一个人,说明这个人当时带给了你很大的触动,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难忘?”
“当时我站在他后面,他回头看我,突然一把长剑朝他的双眸刺过来……”她只记得这个血淋淋的片段,不记得他为什么回头看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站在他身后。
“噢。”睿渊怪怪的叫了声,突然倾颜过来,“看来师父还是让徒儿这双眼睛给迷上了,你早说嘛,何必拐弯抹角……你瞧,是不是这样?”他陡然将双眸调皮的眨了眨,而后骤然冷下来,换上与他的年岁格格不入的孤傲冷漠,静静盯着近在咫尺的她,
她被吓了一跳,一把推开这个界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男子,“别玩了,我们回去。”
“师父,我这样是不是特像一个人?”睿渊抓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外面有眼睛闪着幽光的夜猫,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了,坐在这里多好。”
“那你一个人坐这里!”她懒得理他,一把甩开这个男子的手,大步走出去。睿渊这家伙现在在言语上越来越放肆了!
而后坐上坐轿,匆匆回了凌府。
御敕府,有人坐在她的桌前翻阅她的琴谱。
“爷,你怎么来了?”穿了松软舒适的白色亵衣,墨发披肩,长指在翻阅那册子,双眉齐拢。他在看她的琴谱。
“唔。”他将手中的琴谱静静阖上,看着她:“你的箫吹的不错,想必琴技也差不到哪去。我今夜想听听你弹琴。”
只见临水阳台处,早已摆好一柄千年紫檀绿倚琴,琴尾处有两只凤头燕双宿双栖。
“妾身不会弹琴。”这句话她早在他京城的别庄说过了!
他起身,稳步踱到凉台处,悠闲的欣赏外面的夜色,没有丝毫退步的意思。
她眉心折起浅浅的痕,掩住,坐到琴架前,玉指一拨,第一个指法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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