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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戈被她看得冒火:「看我作什麼?」
宋頌摸著下巴:「你不是想知道接下來如何行事麼?走吧。」
「去哪?」
「見王守仁。」
一路走過街巷,宋頌搖著扇子問容戈:「你可知,燕王奪位,為何如同順水行船,一帆風順麼?」
容戈眸色深沉:「他老奸巨猾,潛伏多年,暗中培植勢力,挖空了朝廷。」
宋頌搖頭:「非也非也,你說的只是他為何能攻入皇城,坐上那個位子,這只是武力因素。」
容戈咬牙:「那是何緣由?」
宋頌腳下一頓,看著他的眼睛,眸色難得少了戲謔,一本正經:「因為他得了民心。」
不等容戈反駁,她又搖起扇子繼續走:「你父皇政績如何,想必這些日子百姓口口相傳,你心裡一清二楚。我不否認你們父子親情,但是,百姓確實深受其害。」
他們走到城牆上,宋頌遙指終南山下田間勞作的百姓:「三年大旱,你可知這些百姓家中餓死了多少人?」
容戈有些茫然。
宋頌笑了笑:「宮中當然不知外邊景象,你自小錦衣玉食,從未見過餓死之人吧。」
她指著西北一處荒涼之地,隔著偌遠,都能聽到烏鴉悽慘的叫聲。
「三年大旱,這些人家中上至七旬老人,下至剛落地的小兒,幾乎無一生還。如今尚且活著的,都是壯年。」
容戈大震,瞪著眼睛不敢相信。
宋頌道:「這些事,說起來,都算是輕描淡寫了。餓殍滿地,白骨浮原,書里真沒有騙你。」
容戈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宋頌的聲音飄在風中,淡了許多:「所以,這些人心裡恨啊,他們恨你父皇。你親眼目睹親人死亡,你說,他們心中如何能不恨?」
容戈張了張嘴:「可是……」
「可是天災並不是你父皇的錯?」宋頌反問。
容戈閉嘴。
「天災,當然不是你父皇之錯。可你心裡真的不明白他們為何恨嗎?」
容戈沉默了。
宋頌見這嬌生慣養的小太子情緒低迷了,咳了一聲道:「我今日說這些,是要你看明白,當皇帝,一定要看到百姓,要知道他們是滿足還是怨恨,不然,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將你從皇位上拉下去。」
容戈第一次聽聞如此驚世駭聞的言語。
雲芷的話有如驚雷震盪,讓他心緒久久無法平息。
直到很多年以後,他只剩最後一口氣,將皇位傳給兒子的時候,才恍惚又想起這番話來。
宋頌仿佛後腦勺長了眼睛:「難道你覺得我會扶持一個暴君上位嗎?你得學會做一個好皇帝。」
「燕王算是一個好皇帝吧,你為何還要幫我?」半晌,容戈才道。
宋頌腳下沒停,只輕輕道:「我有我的理由,歷史如果該這樣走,誰都改變不了,這是你們的命運。」作為書中人的命運。
*
王守仁此次進了京兆尹又安全無恙地出來,沅州城一干熟人自然要為他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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