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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犹豫了一下,魏阳就轻轻拍了拍张修齐的手臂:“齐哥,我知道轻重,不过这东西还是要收起来为好吧,放在这里总让我觉得不妥。你的符能够镇住它吗?”
张修齐难得的有些踯躅,过了会儿才答道:“不知道。”
魏阳吃了一惊:“它有这么厉害?”
“看不透。”
这也是最让张修齐困惑的事情,刚刚那场争斗他其实是行了险的,如果妖畜能够俯身而不改容的话,应该凶戾难当才对,然而只是精血就能把它驱出体外,显然不合常理。
这个答案也让魏阳有些惊讶,不过他太了解小天师的思维模式,几句话就把其中的缘由问了个清楚,不由皱起了眉头:“不对啊,被这妖畜俯身应该会改变容貌才对。”
刚才的噩梦还清清楚楚印在脑海中,奶奶的脸就从人面变作了狐面,要上妆掩饰才能出门施法,更别提当初龙虎山符玉还帮他拦下了夺命一击,既然自己还活的好好的,符玉也未曾碎裂,就证明狐仙并不比之前的尸傀要厉害多少,怎么可能出现这么个让小天师都“猜不透”的局面。
然而只是皱了皱眉,魏阳立刻就下了决定:“还是先把东西封起来吧,这么放在外面总不是个办法,我记得之前有个木盒……”
他的话没说完,张修齐已经踏前一步,捡起地上的木盒,抽出随侯剑轻轻一挑,就把狐狸木雕扫进了盒中,又拿出一张黄符牢牢贴在盒上,才把盒子收入怀里。这串动作行云流水,根本就没有让魏阳染指的意思。
魏阳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从地上站了起来。然而刚刚起身,他就像想起了什么似得,快步走到书架前,弯腰在书架底部摸索起来。刚才这个木盒出现的非常蹊跷,显然不是放在书架上的,既然能藏下这么个木盒,理当也能藏下其他东西。
在架底轻轻一划,指尖就碰到了一个凹槽,像是个暗箱,可能是因为搬家被撞开了一半,才让木盒掉了下来。毫不犹豫把旁边的木板掀开,一捆厚厚的本子摔落在地。
找到了!魏阳弯腰捡起本子,也不细看,直接放进了背包里,起身冲张修齐说道:“齐哥,东西找到了,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恐怕不太安全。”
说着他又看了看两人身上,嘴角露出抹苦笑:“不过还是要先处理一下,这么回家怕是会让人担心。”
灰尘尚且能说得过去,血迹就难以解释了,村里可不像城里,这样浑身挂彩的在街上走一遭,不到晚上恐怕就传得到处都是了,他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小心的锁上库房大门,魏阳从包里翻出件外套让张修齐披上,他的伤口大多在背后,有个外套足以对付。之后他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烫伤先且不提,那道刀伤已经收口了,稍稍有些渗血,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伤口上染了些灰尘,包扎之前估计要清理一下。大宅里水电都停了,现打井水显然来不及,他稍稍犹豫了下,就想低头舔舔伤口,还没动作,那只手臂已经被人握在了掌中。
“齐哥……”魏阳的声音哽住了,只见张修齐低下了头,凑到那道刀痕旁,轻轻用舌头舔过了伤口。他的动作很慢,估计是为了避开舌尖破口的地方,然而这轻柔缓慢的动作又化作另一种诱惑,魏阳只觉得整条手臂都抖了起来,身体热的发烫,似乎舔在伤口上的不是柔软的舌头,而是一截火热的碳条。
像是感受到了魏阳的颤抖,张修齐加快了动作,把那道伤口清理了出来,然后反手扯出衬衣下摆,嗤的一声撕下一截干净的布料,认真包在了伤口上。拍了拍魏阳的手臂,他说道:“回家,上药。”
他的态度太过自然,像是无数次这么处理过伤口似得,黑亮的眼眸专注而率直,还带出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像是“责任感”的东西,魏阳只觉得心脏跳的厉害,有些触电似得麻痹,又有些难以形容的心疼,然而一切都没法表露在外,最终他只是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个微笑:“没错,我们先回家吧。”
虽然在大宅里遇上了不少事,但是实际花费的时间并不很长,到家时,大伯还没从鱼塘回来,大伯母倒是在家,正坐在院里择菜,看到两人进屋就赶紧迎了上来:“今天又去宅子里了?看你们这灰头土脸的……”
魏阳冲她笑了笑:“库房里积灰嘛,等会冲个澡就好,就是翻小库的时候弄得有点乱,估计改天还要去收拾一下。”
“嗨,那些不打紧。”大伯母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找到了,几本小时候看过的书,还有些笔记。”
“那就好。”大伯母可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笑着说道,“那赶紧去冲个澡吧,你大伯估计要七点才能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开饭。”
“不着急。”魏阳又虚应了几句,带着小天师朝楼上走去,一直走到了客房门口才想起了另一件事,看着门板犹豫了一下,他狠了狠心,拉开了房门。
然而跟想象中不同,乌龟老爷并没在门口守着,甚至都没有出来迎门的意思,魏阳进屋绕了一圈,才在床底下发现了老爷的身影,半跪在地上,他苦笑着讨饶道:“老爷,这次真是小的我错了,您老别生气了,出来吃点小鱼干?”
乌龟老爷理都没有理他,连四肢都缩在了龟壳子里,简直跟冬眠了一样。碰了半天冷龟壳子,魏阳无奈的冲张修齐摆了摆手:“齐哥,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吧,出来我给你包扎伤口。”
张修齐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乌龟,慢慢点了点头,拿起一条浴巾向外走去。小二楼的洗澡间并不在这屋里,看对方走出了大门,魏阳松了口气,也不讲究姿势,就那么靠坐在了地板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场过于荒诞的梦境,直到此刻,疲惫感才蜂拥袭来,手脚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抬不起来,不知是那场噩梦影响,还是被附身的后遗症终于出现了。
然而身体的疲惫却挡不住脑中狂卷的念头,适才被刻意压下的东西又涌上了心头,他想起了梦中的那些事情,想起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月夜。那只狐狸为什么要攻击他?就算他是舅爷口中的供奉,那时的年纪未免也太小了,根本不适合被附身,更别提那天晚上一点也不像俯身会有的局面,那妖怪分明是想杀了他,甚至是吃了他,它不是姜家养了几辈子的家仙吗?
还有爷爷和奶奶的对话。魏阳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似乎那尖利的叫声还在耳边回荡,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奶奶所谓的妨家一直是指这个吗?是不是也因为这个,他那憨厚老实的大伯才坚定的站在了奶奶那边,对自己谨小慎微。还有爷爷,那个狡猾到成了精的老江湖,为什么会那么刻意的让自己相信世界上没有鬼怪之说,把一切都归咎到江湖术上,其实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世上是有鬼怪的吧。
一切的一切都呼之欲出,可是魏阳这时却觉得害怕了,畏惧到连手都不敢伸出,装着谜底的背包就在一尺之遥,他现在却不那么想碰了。
就这么傻愣愣的坐在地上,他浑身想被抽空了一样,任意识飘忽在外,可是有什么把他唤了回来,那是一只带着水汽的手掌,轻轻压在他额前,揉了揉那头乱七八糟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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