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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流失沙滩（第1页）

在一切都是昏沉的，无光的，只有一些细小的颗粒顺着缭乱的气流侵入无所设防的眼睛，鼻孔和耳道，身体的水分被无形炽热的手掌捏起又放下，仿佛脱水的干柴收到零星的水汽又被迅风干，剧烈脱水之下的喉咙十分干燥，仿若含着绒毛一般的酸痒，可是无法张开口咳出，剧烈咳出的不是唾沫而是血液，转而又吸入大片的风尘只能让枯竭的身躯不断压向精神的极限，这是肉体与精神的炼狱场，循着错乱微风轨迹自天空俯瞰这里是一个沙盘，分明处在潮湿阴冷的地下世界，这片沙漠却拥有着地表上的热浪，连带着，这片沙漠上并非只是光秃秃的一片，正相反，星星碎碎颜色驳杂的植株平铺在这片沙盘上，依托于这些半真半假的植株之上是一块块聚集区。

“沙沙”轻微绵软的细沙被扁平窄长的骨板拨开，低矮叶片若骨刺的灌木丛中，一只较小形近蝎子的生灵谨慎地将畸化的平板尾刺稍微抬高一些，过了一会，好像意识到树丛下是安全的，相对臃肿的头腹陡然从土层中钻出，“咔嚓咔嚓”伴随着它的身形完全暴露在沙层上，如同圆柱皮水壶似的前身传出细微的声音，从较为光滑的腹面分出两只弧形獠牙反扣住头腹中间，棘皮状似一坨水袋的前躯挤出一只小小头颅，一排排细长的短足迅活动起来，然而就在这只奇异的生物刚刚完成伪装转化，旁边的灌木丛忽然扬起大片尘烟，奇异生物本能感受到威胁，却在蓄势已久的埋伏中无从躲闪，“吱嘎吱嘎”以奇异生物所在的区域一米之内的沙层向下迅陷落，如同沙漏，奇异生物伴随着流沙统统没入沙漏底，两道深线从沙漏端点合拢，咕咕呼呼的声音混杂在风声中，喷起的沙泉悉悉落下将凹陷的地表填平。

能够自由穿行在这片生命禁区上的智慧生灵只有凡，在险恶生存条件的限制下，非是在此处进化出特意躯体的本土生灵，那些外来者们的生命层次先天被限制住了，因此这里也是独属于丛林法则下的中立混乱地带，即便是在地下世界占据主导地位的黑暗精灵家族也不愿意将珍贵的领土中囊括出这一突兀地带，可这并不能说呆在这片沙漠就称得上自由，更准确点，应该只能算作是肆意，没有一个明面势力站出来宣布将为这块混乱土壤颁布法令，流浪到这里的旅行者们却自地将这里当作交易区，如同蜉蝣一般匆匆出现在这片土地在隔日就消失地了无云烟，无法被定义这片土地上具体的信誉，可是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巧合之下，流失沙滩，这座沙漠在流浪旅人口口相传的名号还是理所当然地稳固存在于这里。

一块块焦黑色恍若被炊烟熏出的平整石板彼此完美拼合在一起组成简易的毯面，零碎的商品被搁置在石板上，在随时都可能钻出平土蝎，厉角尖或者碎牙蟹的流失沙漠中，这些商品却十分安静地呆在石板上，公布商品的商人们模样千姿百态，但大多还是仿照着地上世界黑市中的商人装扮用简单的黑袍罩在身上，少数例外的却是让人觉得理所应当，一部分是妖兽，另一部分则是明显具备亡灵化特征的死灵生物。所谓的随性在这里展露的淋淋尽致，可能上一秒还在进行价格上的角逐，下一秒某一方就已经出其不意地出手将对方干掉，更有意思的是，不管被干掉的是哪一方，其他正在交易的主客纷纷作壁上观选择默许。

在流失沙漠中不存在建筑物，能够勉强当成是庇护所的也就只是真正的植株，一些眼力不足的流浪者已经被伪装成植株的魔物袭击，他们或是以沉重代价得到教训或是虚惊一场，事实上，这些流浪者真正能活着出去的也只有后一种，因为当他们被袭击之后，邻近的“友人”顺带帮他们把手上的物品更好地挥。

“这很让我觉得好奇，短短一年内，你是如何以外来的流浪者扎根在这片扎脚的土地上。”一名体长一米左右如同穿山甲却并未仿照它的许多同伴**着身子，反而选择披着简单的黑袍趴在地上，这让它看上去莫名有种可爱感，然而正在与它对话的黎明却已经一次次见识过它那半掩在斗篷下的嘴巴忽然一撑将正在交易的客人吞下的模样。

“相比对于这个问题，你更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你的身份。”黎明懒散地将后背贴在天然的棉被上，偶尔也会觉得脊背被某些硬质物体膈住。

“我听说过地上世界，那里有很多我这样的同类吗？”穿山甲甩了甩松垮袍子罩不住的被鳞长尾。

“我只见到过一只。”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摆放，穿山甲也是如此，按照流失沙漠的分派方式，他们就属于暂宿型，经常出入流失沙漠的生灵经常会碰到穿山甲，但黎明是另一说，因为流失沙漠的客人进出的频率很慢，区区一年对于凡境界的生灵来说太短。

“它长什么样？有锋利的牙齿吗？有像我这样修长的爪子嘛？它的尾巴能和我一样同时具备优雅与犀利的美感吗？”穿山甲一聊起这个就变得激动起来，从原本的懒洋洋一下如同人一样盘坐起来。

“按照你这个标准，应该都没有，这个问题已经被你问了几百遍了。”黎明眯起眼睛。

“切，你不也是专门找上那些流浪的女卓尔询问消息嘛！”穿山甲刚一开口却被黎明打断，“我也解释了很多遍了，卓尔和暗夜精灵分别对应着黑暗精灵两性！”

“唉，你到底想干啥？”穿山甲拖在后面的尾巴猛地一抽将黎明巧妙地拍飞然后巧合地以盘坐的姿势对坐在它面前。

“就跟你想去地上世界找妖兽，我也不过是在执行任务。”若是以黎明第一次遇到穿山甲的架势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娴熟地接受穿山甲的“拍击”，应该说，在经历了上百次的“拍击”之后，黎明不得不习惯了。

“我是有约定被迫呆在这儿等到了期限就到地上世界，你那什么情报收集到了什么时候才算结束？”穿山甲正说着，忽然不远处传来咔吧咔吧的咀嚼声，“诺克森那家伙今天又捡了一顿，诶，你倒是说一说，如果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衬你，我的期限也不远了，到时候你就带我去找找你说的那个妖兽。”

“库~”燥热的风鼓起流沙，盘旋在流失沙漠边缘，一道道沙龙昂冲出水平线，冲嚣在耳畔的缭乱风声与细小沙砾催促着安歇的流浪者，一窜窜微风被激起的风潮灌涌形成绞绳勒紧流失沙漠活动的边界，飞瀑的沙尘交汇窜过隐约将隆起的沙暴雏形勾勒，自暗哑音阶抬升的音汛转向失控的边缘，无光之下的巨型风暴中底层风带剧烈摩擦引燃起炽热火浪将黑暗短瞬间提亮掐灭，恍惚间，世界的终焉呈现在众人眼前。

“流失风暴又来了？喂，小子，快点过来。”穿山甲看到这一幕却只是见怪不怪，无视那些向着流失沙漠中心奔去的流浪者反而自顾自地开始刨洞，与其说是用爪子刨，莫如说是以挥动爪子为媒介令大片沙粒自行分来。

“又来了。”黎明只是叹了一口气，在远方黑乎乎时隐时现风沙攒动形成的怒涛即将吞没自己的前一刻，银蓝光线垂径从黎明头顶笼罩住全身，光影碎裂，黎明出现在穿山甲的身旁，后者硬生生在几十个呼吸间制造出一道长达十数公里的隧道，分明是结构松软的沙漠中，这条隧道却十分结实，黎明闪烁到搓着爪子有些急促的穿山甲面前，反手迎向沿着沙漠隧道冲涌到身前的沙墙，虚幻的流光幻化为星海盘绕在一人一兽周围，冷寂萧索的庞大空旷将近在咫尺的喧嚣冲溃，“空间，隔断！”

“嗡”苍白光幕横在沙浪前化作无可僭越的屏障，黎明无意识地缓缓向着光芒淡化，展开的光幕之中暴露出黯淡浩渺的虚空，光幕与沙漠隧道交界处浮现出密密麻麻倒映出单纯色彩的泡沫，“啪嗒！”黎明身体一轻，手上的法术险些失控，旋即在空中稳定身体，那道隔绝墙幕方才持续存在。

“前几次的时候可没出现过这么严重的状况。”穿山甲收回爪子语气却出现一抹凝重。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有很多邻居吧。”黎明笑了笑。

“现在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空间使徒了吧？”穿山甲并没有过分揪着黎明所说的邻居蕴含的意思，“别的不说，邪神我还是很有了解的，就我所了解的邪神，他们的使徒倒不如说是傀儡，我也抓到过几个来自地上世界的旅行者，他们所描述的地上世界的神使有些过度美好。”

“...”黎明沉默了一会，“应该，算是。”

“我只听说过神明忘记信徒的，从来没听说过信徒忘记神明这种荒谬事。”穿山甲摇了摇头，“法术能坚持多久？万一你要是撑不住就换我，要是因为额使用空间法术而导致你变得不正常了，那可就亏大了。”

“我有分寸。”黎明只是这么说道。

“咔嚓”忽然，他们背后传来清脆的响声，穿山甲扭过头，坚固的隧道尽头弹出一根根玉质尖长的长刺排成一排，紧接着长刺上下波动，整个隧道尽头墙体顿时崩塌，一名背部略微往后突起，穿着一身灰白色斗篷的人收回表面覆盖深灰色软磷的长腿，那些长刺在对方放下腿的刹那收回到脚趾中，仔细看去，那竟像是飞禽的爪掌。

“来得有些突然，这次又是什么事？不会又是找熔岩火蜥采集咒文材料？”穿山甲早已见怪不怪。

“不是你，是他。”浑浊的音色让人联想到生锈的铁皮摩擦出的刺耳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