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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不了颤抖的手,封祈颓然躺在床上。他扭头,看到床头的相片框中,两个年轻的男人拥抱在一起,背后的海与天都瓦蓝瓦蓝。一个笑脸是自己,另一个脸却已经模糊了。被刀割得乱七八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但划得再乱,那个人的笑脸也依然在存在于记忆中,那划下去的每一刀,也都像割在心上。
相片蒙了尘,认识严洛后,就很少去擦拭,也不再每天强迫症一样回忆自己跟那个人的种种,到最后,甚至让它被遗忘在床头柜的一角。
遗忘竟然是这样的容易吗?那为什么当初会那样地深陷,以至完全地迷失了自我?又或者,那个位置上的人已经在悄无声息中产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个人,而是另外一个,有些骄傲的、有点自私的,但某些时候又很细心温柔的男人。
拿过电话,想要按下回拨键,可手指又万分沉重。眼前像是有道墙壁阻碍,把两人隔开,不能靠近。
人造的墙壁可以打通,那么内心产生的墙壁,又该用什么推倒?
封祈终究没有按下回拨健,反而,拔掉了电话线。
“小祈,在想什么?”裘泽把车停在了酒吧“蓝雨”的门前。半个月前,封祈找到他,答应跟他交往,但他从封祈的举止中感觉出:封祈并没有完全投入。
“在想手头的企划案怎么做。”封祈指着商业周刊上的广告,愁眉苦脸地说:“上个房地产广告成功推后,老板似乎就认定我适合做这种,就让我们工作室的头把活儿派给我。”
“我相信你能做好。”裘泽笑了,他不想深入讨论这个问题,毕竟封祈第一个房地产的广告是跟严洛合作的,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他避而不及。
“谢谢。”封祈点头,跟裘泽一起走进酒吧。
大多数时候,酒吧里少年居多,但每个月,蓝雨的老板都会挑出一天,专门用来接待年纪较大的熟客。封祈跟裘泽原本也是这天的常客,他们不确定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规矩,打了电话问老板阿穆确定,才敢开车来重温昔日的美好时光。
“封祈,裘泽。”阿穆正站在门口擦拭画框,看到两人进门,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熊”抱。
“你总擦这个画框也不嫌麻烦,改天我送你一个新的。”裘泽冲阿穆点头,拉着封祈往里走。
“喜欢,所以,即使它破旧了,还是喜欢。”阿穆打了个响指,让服务生给两人端去今天的特色鸡尾酒“愉快星期六”。
“小祈,还是老味道。”裘泽尝了口,点点头。他拉着封祈坐在了角落处,他记得封祈不喜欢喧闹的中心场所。
“嗯。”封祈也笑了。跟裘泽在一起,别的还好,但有些时候,他会不适应。因为裘泽会以从前的他为标准,无论是食物、酒、车还是绘画的风格,但裘泽并没有考虑到,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人长大了,就连爱好都会变。从喜欢喝可乐变成喜欢喝咖啡,从喜欢喝能灼烧喉咙的烈酒变成喜欢喝淡而弥久的茶。点点滴滴、潜移默化,人变得内敛,心变得坚硬,连爱都变得冰冷,无法点燃。封祈知道不是裘泽的错,但这种细微处的忽略,让他无法敞开心胸接受裘泽。虽然裘泽还是当年的那个,但现在拉着手,不由自主地陌生起来。
“小祈,你……是不是不喜欢喝这个?我叫酒保给你换。”裘泽察觉到封祈的沉默,想了想,发现自己可能忽略了某些事情,就把封祈手中的酒拿走,要给封祈换另外一种酒。封祈连声说不必,但手上却被另外一个男人塞了杯温热的茶。
“他的胃不好,不能喝这种东西。”那男人无视裘泽的愤怒,坐在了封祈的另一边。他用黝黑的眸子看着封祈和裘泽,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严洛,你在这里干什么?”裘泽见封祈没有否认胃病的事,心中的不快越发明显。
“哦,就你是熟客,我不能是熟客?”严洛打了个响指,酒保问都不问便送上一杯酒。
“……”裘泽也察觉自己失态了。他想叫封祈跟自己走,可如果那样做,似乎是想严洛示弱。捏着酒杯,裘泽愤恨地举杯杯,而封祈的手则放在了他的手上。
“阿穆在忙,等下跟阿穆打完招呼,我们就走吧。”封祈阻止了裘泽。
“干嘛这么冷淡?分手后不能是朋友吗?何况,我们又没有在恋爱,不过是普通的性伴侣。”严洛听了封祈的话,心中不快。
“所以,更没有做朋友的必要。”封祈笑了笑,不再理严洛,转头跟裘泽谈起了美术展的事情。最近裘泽在忙大学的联合美术展,还想让他以校友的身份拿出作品参展。
“这次有很多老学长参加展出,你也送一幅油画过去吧。很久没看到你的画了。”裘泽见封祈不理严洛,心里舒服了些。他握住封祈的手,故意在严洛面前表现得很亲昵,而严洛则不动声色地喝干了杯中酒,露出一丝讥讽,慢慢说:“裘泽,艺术界的名人。很受十几岁少年的欢迎,本人也很喜欢玩弄十几岁的少年。”
“严先生,这种谈论他人隐私的行为不好吧。”虽然封祈知道所有的过往,但被人当面指出,裘泽还是十分不快。
“我不过是提醒你。你看看背后。”严洛笑得更高深莫测。都是圈子中的人,只要刻意打听一下,谁曾经跟谁交往过,都会有风声传出来,何况裘泽也是圈子的名人,被那些少年视之为上等的货色。
裘泽回头,看到几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年望着自己,都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该死的,都是从前甩掉的。裘泽在心里骂了句,就拉起封祈起身。他刚要走,结果被几个少年拦住了。
“你好狠心哦,干嘛丢下我?”
“是啊,如果对方是美少年也没什么。不过为什么是大叔呢?”
“看你新泡了一个,还以为是让人嫉妒的人,怎么是这样的?”
三个少年七嘴八舌数落裘泽,裘泽进退维谷,偷眼看看封祈,似乎并不生气,才解释说:“这都是从前认识的,我们交往后,我就没有再碰过别人了。”
“那谁知道呢?”严洛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地说了句。
“严先生。”裘泽恨不得马上打电话把严洛的底细揭露给岳夏,可是他知道封祈看不起背后使坏的人,就忍了又忍,把一肚子骂人话收回。
“老人有老人的好处,譬如床上功夫。你们是不是因为床技太烂,所以他才把你们甩了呢?”封祈当年也是圈子里的红人,对付几个小毛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祈。”见封祈不介意,裘泽才放心。他瞪了严洛一眼,做出个邀请的手势。此时,酒吧的钢琴手弹着一只老爵士曲,那些很多客人已经纷纷下场跳舞。
“纽约纽约……”封祈听着音乐哼了几句,把手放在裘泽的手中,朝舞池走去。
“当年你很喜欢这首曲子,我记得为了讨好你,我特意从美国买了黑胶唱片送你。”裘泽很绅士地揽住了封祈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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