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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那少女已捧着一杯茶到了身旁,她的双眸盈盈亮亮,水水润润,一双细白芊弱的手捧着青瓷茶盏,仰着头瞧着他,柔软的丝披在肩头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秦严觉得此刻她有些像做了错事撒娇讨好他的啸月。
他目光从她的脸滑落到那盏茶上,有些惊诧于自己心中泛起的柔软。璎珞见他未动,却只以为这位爷太是傲娇,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
她抬起右手便抓住了秦严的胳膊,拉起来强行将茶盏塞进了他的掌心,又拽着他走到桌边儿,按着他的肩膀令他坐下,见秦严竟乖乖的任她安排,璎珞低着头得逞一笑,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又抬眸冲秦严笑了一下,在屋中来回走了两圈,这才站定。
她瞧了眼已自顾吃着茶的秦严,目光盈亮的也走到了八仙桌前拖了个春凳坐在了秦严身边,瞧着他,语气轻快的道:“这件事是这样的,宋氏,就是我那嫡母,她带我们出府我便察觉到了不对,故此当夜丫鬟非要拉着我上花园,我便叫人跑到我六妹妹的院子,以四妹妹的名义约了六妹妹到花园去,这才叫我的人敲晕了六妹妹带出了府。想必这些你定然是知道的吧?”
秦严最厌女子,想到当日撞上苏瑛珍时,她那又哭又喊的模样,秦严就没审问她的心思,故此他只审问了那两个人贩子,倒还真不知璎珞是借着别人的名义骗出的苏瑛珍,闻言他抿了下唇,却道:“你那四妹妹对你也极为不好吗?”
璎珞愕了一下,遂不怎么在意的一笑,道:“这大户人家的兄弟姐妹都不是一个娘所生,隔着肚皮,老娘们都你争我夺,你死我活的,轮到孩子,即便是同一父亲,又能亲到哪里去?到还不如手帕交来的亲近呢。”
她言罢又觉自己冲秦严说这些有些奇怪,而且她这些话也太出格了些,一时间咬了咬唇,暗自懊恼自己怎么一高兴就失常。
她闭着嘴,片刻才眨眼道:“我那日回到庄子后,只说当夜歇在了我五妹妹的院子里,可两个丫鬟却和宋氏说亲眼瞧着我被人贩子带走了,只这一点上我们的说辞有出入,会令宋氏心疑。你有办法让那两个人贩子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对吧?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办到的对吧?”
璎珞满脸期待,因这份期待,她的双眸水润润地潋滟着波光,秦严被她盯着,又听她口中说着自己厉害,即便知道这女人不过是在奉承人,心里说不得怎么想他呢,却还是因她的讨好受用,唇角甚至忍不住挑了下,道:“不难。”
璎珞便扬眉笑了起来,又往秦严身前凑了凑,道:“那你说将那两个人贩子并我那好妹妹都送到苏定文面前好不好啊?也不消那两个人贩子多说什么,只要他们隐去曾掳我出府的事,只说将人从庄子上带出来时便是我那六妹妹,路上并未生任何异变,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你。反正就是他们眼拙掳错了人,你说这样如何?”
秦严听了璎珞的话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叫苏定文知道嫡妻为了谋害庶女却不小心陪葬了嫡女,想必宋氏的日子以后都不会好过了,宋氏不好过,她在内宅该不会还像以前那样艰难吧。
想着秦严点了点头,道:“好。”
秦严的音线本就低沉,此刻因压着声音,越恰到好处的沙哑,充满磁性。璎珞心神颤了下,从来没觉着眼前男人声音竟然这么动听过,笑着起身便冲秦严福了福身,道:“这回爷可是帮了小女大忙了,多谢多谢。”
秦严觉得事情说清楚了,他也不便在人家女子的闺房中多呆,实在该起身告辞了,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就是站不起身,瞧着巧笑倩兮的少女,不禁又道:“你还生气吗?”
璎珞奇怪地眨了眨眼,却道:“生气?我早不生气了啊,我方才不知你是一片好心,才闯了我的闺房,言语间若有冲撞之处,你莫生气才好。”
秦严并非问她这个,他说的却是上次在河边,她怒极而去的事,可见她完全没想起来那事,他倒也不好再多提了,犹豫了下只点了下头便站了起来,道:“我回去便会将人交给苏定文,你放心吧。”
璎珞不停点头,又屈膝福了福,道:“那爷您慢走。”
言罢又觉自己像某种特殊职业在送客,只差挥一挥小手绢了,一时垂了头到不再多言语了。
秦严盯着少女的头顶又看了两眼,这才身影一闪,璎珞抬头时屋中已经没了那人,她登时觉得屋子敞亮了起来,空气也清了起来,舒展着身子,原地转了两个圈扑倒在床上美美的哼起小曲来。
秦严离了苏家庄子便带着啸月一路披星戴月地回了穗州城,他被朝廷派遣前来防治病疫,如今各项事宜已差不多安排妥当,前些时日他都住在安置病民的村落里,今日才回到当地官府给安排的晓峰苑。
这处别院是当地一家富户的宅子,风景秀美,遍种奇花,之前因诚王来穗州赈灾,穗州官府为了讨好皇子便征用了这宅子给诚王歇息,宅子的主人自然也愿意攀上官府,很配合的便欣欣然搬到了别院去,腾出了宅子给皇子住。
秦严到达穗州的当日诚王便奉召回京了,宅院官府便又安排给了秦严这位靖王世子,太后外孙。
只是这些天秦严一直未曾回城,今夜他因念着明日一早便要到苏府去按璎珞的意思送苏瑛珍和那两个人贩子,便索性进了城,入住在了晓峰苑。
晓峰苑夜里也明灯高挂,照的亮如白昼,四周风景在灯烛的照映下恍若人间仙境,湖中红灯于明月交相辉映,轻纱飘拂,回廊照水,奢侈难言。
秦严一路目不斜视,大步进了紫光院,在花厅落座,先便吩咐影七道:“去将苏六姑娘和那两个人贩子带回来,明日爷一早便去苏府。对了,那两个人贩子还活着吧?”
影七又怎会看不出秦严对此事的重视,闻言忙回道:“爷放心,那两个人贩子虽是被去了双臂,可军医也一直照看着呢,一时半会死不了。”
秦严点头,吩咐影七道:“那两个人你安排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苏三姑娘,将人从苏府庄子上带出来时便是六姑娘,他们只是阴差阳错的偷错了人,路上又运气不好遇到了爷,期间不曾有任何事情生。”
影七领会了秦严的意思,躬身应是,秦严这才摆了摆手,影七转身往外走,刚迈了两步就听秦严在身后声音清冷低沉的道:“上任的那通政使白充赟送了两个人过来?人呢?”
影七闻言脚步一顿,愣了半天才转身偷瞄了秦严一眼,见他正捧着茶盏,用茶盖撇着青瓷梅花官窑茶盏中的茶末,露在面具外的唇略有些不自在的轻抿着,影七飞快垂了头,心下直打鼓,试探着道:“是,是送了两个人,爷吩咐属下送回去,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如今人就在这府上,这府上爷只怕住不惯,好些东西也不知道放在哪里,用着也不顺手。白大人将人送到这宅子也有两天了,她们跟着老妈子还学了不少规矩,比爷熟悉这院子,爷看是不是叫她们来伺候着?”
影七说罢,屏息垂头,生怕猜错了秦严的心思。过了片刻,方才听到秦严轻唔了一声,影七这才昏头涨脑的出了屋。
他快步到了廊下,招手便令伺候在廊下的两个小厮退了下去,又吩咐守在茶水间的江妈妈道:“去叫元曼,元珊两位姑娘收拾下赶紧过来伺候着。”
江妈妈不仅一楞,接着才忙站起身来,舔着脸冲影七讨好笑道:“不知道咱们这位世子爷喜欢啥样子的女子?姑娘们伺候的好,爷高兴,咱们这些人才算是尽到本分了不是。”
影七琢磨了下,努力回想着那位苏府三姑娘的模样,道:“妖娆风情点的,泼辣主动点,嗯……艳而不媚,声娇身软,但也不能俗气了,要……哎呀,反正就是清艳绝伦的便没错了。”
其实影七心里也很没底,匆匆交代了几句,见江妈妈一副领会了精髓的模样连连点头,影七大松一口气,身影一动赶忙闪人了,出了院子他却由不得又扭头瞧了眼灯火辉煌的花厅。
自打他伺候爷,爷的身边可就没出现过女人,京城王府中贴身伺候的也都是小厮,今儿这……爷是开窍了?影七抬手使劲揉了揉脸,强迫自己不再诧异下去,忙脚步匆匆离开。心里念着早些将自家爷的吩咐交代下去,自己还得来这边守着,爷头一回叫姑娘,这成不成的可是大事,今次出京时太后还特意将他唤去垂问了爷女色方面的问题,为爷不近女色焦虑不已,这回好不容易有了点苗头,自己可得好好留意着,可不能再出了什么差错。
那厢刘妈妈已快步出了院子穿过两道抄手游廊,过了两个月亮门到了一处清幽精致的小院,院子里头住着的正是元曼和元珊两位姑娘。
两人是穗州通政史搜罗来的绝色,早早便送到了这宅子里准备伺候秦严的,两人在宅子里等了三日都未曾等到秦严过来,到了第四日却等到了秦严要将她们原路送回的消息,两人来时便得了吩咐,倘使伺候的好自有好处,虽然未曾说伺候不好会怎么样,但想想也知道,就这么被退回去,两人定然落不下什么好。
故此刘妈妈到院子里时,元曼正在元珊的屋子里,二人凑在一起商量着对策,两人正忐忑不安,外头便传来了小丫鬟的笑声。
“刘妈妈来了,妈妈快请屋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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