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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安哥哥,你也知道Celia转学原因的。不是么?”
这些意味深长的话当然是讲给他这位局外人听的,靳知恒不动声色敛眸一笑,暗窥迟漪反应,她真够淡定,始终挂着浅笑,好似在听别人八卦。
靳知恒抬了抬酒杯:“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有机会多了解Celia一些。”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又看了眼周清安:“William,生日快乐。”
继而他轻抬下颌示意迟漪跟上绕过二人。
离开那两人视线,手中攥着的玻璃杯里的饮料都温了,沙发旁的灯光温黄,她仰脸与他四目相对:“你不好奇?”
靳知恒觉得新鲜:“你又不肯和我说,好奇有什么用?”
“她说的都是真的。”
“迟漪,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解徐媞娜,知道吗在这个圈子,我16岁就认识她。”
泛白的指腹渐渐回过血色,迟漪垂眸,轻声说:“也是。”
“其实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我都认为你的眼光的确不该停在这里。不妨更有野心一些,像你母亲,至少现在没有人敢这样同她说话。”
迟漪感觉他话里有话,忍住蹙眉念头,静静等他后话。
“唉,好可惜,今晚Len又没来。”
“他是——”
哗——
一杯热酒在她礼裙胸口处洇湿大片,本就微透的面料几乎遮不住,迟漪唇线抽动,抬眸凝视着始作俑者,徐媞娜也冷冷回看着她,一字一顿:“对唔住迟小姐,手抖。”
画面像定格,周围从语笑喧阗中倏尔静下来,反应好片刻才明白这场面,有人开始唏嘘。
迟漪起身,媞娜刻意挡她路,迟漪没有半分好脾气一把推开她从侍者手里取走一块披肩,不顾差点摔倒的媞娜在尖叫。裹住湿透的胸肩皮肤,她才昂首回身,视线掠过僵坐沙发的靳知恒,毫不犹豫一瓶冰镇过的威士忌沿着大小姐那头秀丽的金色头发直直往下淌。
借着此刻相拥似的姿态,迟漪捋过她耳侧湿淋淋的发,语调温柔:“世语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概就如我们,媞娜,我从不欠你什么,过去,现在。”
这场TVB手撕名场面直接大反转。迟漪将酒瓶放回侍者的托盘中转身离开,媞娜惊叫中夹杂对她的谩骂响彻整片宴厅。
周清安是想阻止媞娜的,可他慢了一步闹成这种局面实在懊恼,反应过来想去追人,靳知恒却又先他一步令他步履猛顿,他涩声喊他Alex。靳知恒瞥过跌坐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又肝肠寸断的媞娜,“William,她看起来很伤心。”
一句话令他如堕冰窖,心中冗杂的苦闷漫漶。
离开君越,寒夜的风刮过她瘦削雪白的肩膀,一条单薄的披帛盖不住她身前风光,脖颈间的钻光与路灯交叠摇曳雪肤其间,镶着水晶钻的高跟鞋踩过表皮斑驳的马路。
这条街长到好像没有尽头。
迟漪早该清楚多留在香港一日,难免不会撞上今夜局面,无非早一日晚一日。胡乱想着,人竟然徒步走出中环片区,往深水埗方向继续前行。
身后车灯一直追着她打喇叭,靳知恒摇下车窗不停地喊她,毫无反应,只得找个地方靠边停车快步追上,将她堵在转角暗处。
靳知恒耐心耗尽:“大小姐,至不至于?”
迟漪冷冷看他片刻,不情不愿溢出一个“嗯”字,然后绕过他这根挡路杆继续往前。
靳知恒眉眼倏地冷下来,猛地拽住她冰凉的手腕。
“送你回家。”
迟漪轻轻呵笑一声,转头抵他目光:“靳公子,你目的达成还管我做什么?”
“什么?”
“还需要我说清楚讲明白是吗?靳知恒以你的人脉关系,打听不到我和周清安认识?我和徐小姐有旧怨?今天晚上这场鸿门宴你拉着我来赴,还有你来找我那天刚从西贡回来吧?车子轮胎上的泥都没有洗干净,真是辛苦你设局只为嘲笑我一场。”
迟漪顿了顿,微笑起来:“我现在告诉你,徐媞娜说的都是真的,我读女高的时候一件都不是误会谣传每一件都是货真价实发生的。我就是被劝退的,迟曼君才会让我躲去法国,学那个什么大提琴,我这种没天赋的人学艺术就是为了走捷径,就这么简单。把这些话录音或者拿回去给西贡那位阿姨说没问题的,靳叔叔知道我们母女俩就是想要踩着他,踩着靳家往上爬以后,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感谢我吧,靳知恒。”
她的语调始终平缓温和,不见半分恼怒,只是这张脸冷得很,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定定地睨着他。
靳知恒感觉自己被她的话气得不轻,呼吸也被扼住,他像是忽然哑住说不出一个反驳她的字。无可否认,他是知道他们的端倪,也有几分因为陈秋溶的泪靥打算着放任徐媞娜对她不管,想着就如那时第一次见面一般观察迟漪会作反应。
他自认自己真没有迟漪说得那样不堪,只不过酿成这桩局面是他根本没想过女人们疯起来的威力。
“靳二少爷如果没别的事,请让开。”
靳知恒从这句中醒神,扶额忍住恼意,冷声:“你知唔知后面是什么地方?”
再往前就是贫民窟,也是流浪汉聚集的地盘。在他们眼里,穿着华服戴着高珠首饰的迟漪就是一座行走的金山银山,这种冲击足够会令日日靠残羹剩饭烂布裹身活着的人失去理智,将她抢劫一空。仅剩的良心告诉他,不能放任迟漪面临这种危险。
“迟漪,不管你现在多生气,就算是你气到没脑子,也得跟我先回去。”
他不想再顾忌这个女疯子的任何意愿,沉沉呼口气,将人直接拦肩推上车,落锁后立时踩油门,夜里跑车的引擎声格外刺耳。
空调开着让她身体回暖,迟漪失神地看窗外几分钟,也渐渐清醒回来,身上那些戾气暴躁在慢慢散去。车灯开得好暗,她半蜷副驾,瘦削的一对锁骨跟着她呼吸频率而翕动,漂亮又羸弱。
有那么一秒,他竟觉得刚才还对着他辩口利舌、反唇相讥的女仔,也会显得可怜。
真系鬼上身。
经停交通灯。靳知恒火气消去,冷声开口:“我认,今晚拉你赴宴的目的的确不纯。可是迟漪,今晚我们的共同目的不是为这场闹剧的,我今晚难道不是为了帮你认识蒋家的Len?你搞搞清楚,我难道不是心甘情愿给你们利用?而且谁知道徐媞娜反应这么大,今晚之前,谁都认为她是个淑女。”
迟漪心弦骤然紧绷,她缓缓抬眸注视着他,听他继续说——
“大小姐,你想把自己摘干净独善其身,也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吧?”
黑夜无垠,似是有一把碎石掷进粼粼池水中,一时激起千层涟漪,倏忽间令岸上的人通过映射回味出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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