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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不识好人心（第1页）

冯婶走后，后厨的一干事务都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穆云依肩上。初时穆云依还怕自己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先把菜做一份小样送去给穷姐妹吃。下人们吃到嘴中都说好吃，说分辩不出是不是冯婶做的还是她做的。

但穆云依还是不敢大意，又送去给吴妈和楼上的妓子试菜，妓子也都表示味道不错，不比冯婶的手艺差。穆云依还是认为这些姐妹姑子说的话感情分占的太多，恐怕不够客观。

于是穆云依决定给自己出最后一道难题。央求着吴妈去找老鸨子找几个常来的熟客试菜。老鸨子一看手下人对工作这么上心自是乐见其成。于是搞了个小型聚会，故意不告诉来人大厨是谁。

穆云依在众人饮宴间就藏在屏风后观察众人反应，见宾客神色皆无异样，终是放宽了心。宴席散场后，老鸨也是喜不自胜，觉得穆云依是个人才，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做为奖励，让穆云依好好干，以后还有奖赏。

也许是习惯成自然，因为怡红楼中人人都夸赞穆云依的手艺好，她也逐渐有了信心，觉得自己确实是有资格替冯婶做好这份工作。但又隐隐觉得不妥，她也知道山外有山的道理，恐怕一直自满下去会变得麻木而不思进取。

也是时常想着去外面走走，品尝一下落雪城中真正大厨的手艺。但工作实在过于繁忙，总是抽不开身，穆云依对此十分烦恼。

这日清晨，穆云依照例去附近菜场购买时令蔬菜。向菜商定好了货，无事可做就找了个角落偷闲卖呆。正呆间，就看见一个黑瘦男童捧着个破碗挨个摊子讨要饭食。

许是想到落魄的自己，穆云依对男孩十分心疼，就想着从荷包里拿几个零钱去给孩子送去。却忽听得陶碗被人狠狠摔碎，男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还伴随着男人凶狠的叫骂声：“好你个没爹娘的小化子，要饭要到老子这儿来了，难怪我张屠户最近打牌局局不顺，定是叫你这瘟神妨的！”

只见小乞儿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屠户一巴掌扇到了地上，陶碗中刚讨来的菜粥撒了一地。穆云依一看小乞儿被人欺负当时就过去推开了屠户，挡在乞儿面前。屠户还待找小乞儿的麻烦，这时见众人都围拢了过来，纷纷对跋扈的张屠户指指点点。

张屠户许是怕名声有损，一指小乞儿：“老子今天就饶了你，莫说我没有善心。”说罢也不看四周的商户，径直回到了肉铺中。

穆云依扶起了小乞儿，替他拍掉身上尘土。小乞儿也感激穆云依出手相助，连说：“谢谢神仙姐姐，神仙姐姐长命百岁，神仙姐姐平安财。”

穆云依只是看着小乞儿笑而不语。把小乞儿带到刚才自己的坐位坐着。去一旁粥铺买了两个大肉包子，一个塞到小乞儿嘴中，一个塞到他衣襟里。

小乞儿嚼着大肉包子却说道：“神仙姐姐可否再给我几个包子？？”穆云依疑惑的看着小乞儿，小乞儿又眨眨大眼睛道：“我还想给我爷爷带些回去，一个包子怕不够他吃。”

穆云依一听小乞儿家里还有老人，又去粥铺买了五个肉包，让店家用油纸封了两包菜粥。怕小乞儿拿不动，干脆替他拎回了家里。待回到了小乞儿所谓的“家”，才现这里只有一个草棚，一个枯瘦老人就在草棚中席地而卧。

这老人虽然形容枯槁，双眼却炯炯有神，不似路边叫花般双眼混沌。老人肚子早已咕咕作响，小乞儿把包子塞入老人手中，老人咬了一口却突然呸的一口把包子吐到地上。还大怒道：“这是什么秽物也往老朽嘴里塞！呸！难吃！难吃的紧，吃这个还不如吃草！”说罢真的抓了一把草塞进嘴里一顿咀嚼，还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穆云依一看老花子这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念着菜场那边的时蔬还没取。怕耽误了怡红楼开张。只得先退了出去，回转了菜场。

这一夜，穆云依就心念着这祖孙俩。想着世道艰难，这一老一小又无进项，只靠小乞儿四处乞食可怎生活法？怕不是要双双饿死？

第二日去菜场采办时蔬鲜肉时，穆云依就索性早起炒了两个菜带着，想着即然老花子吃不惯街边的包子，自己亲自下厨做的东西总该能让他吃得下了吧？

怎知道，老花子只是一样菜码夹了一口，挨个呸的一声吐到了地上。边吐还边骂：“什么东西也拿来给老朽吃！这是猪食！猪食！喂狗！狗都不吃！呸！”

穆云依一见这当景，虽然本也是个贤良似水的人也难免生出些许火气。倒不为别的，穆云依在怡红楼好歹也是个大厨，整个怡红楼现下里里外外哪个不夸她厨艺一流。怎地自己这厨艺就算再不济也轮不到一个老花子横竖挑眼。也不多说，转头就走。

又是清晨，穆云依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早早起床干脆把冯婶教自己的拿手好菜做个两样直接拎到了草棚。小乞儿小心端给老头。老花子这次倒给几分薄面。吃了一口，没说话，哎又吃一口，还没说话。

穆云依心下暗喜，以为老花子终究是认输了，这可是冯婶的拿手菜。怎知老花子吃了第三口又是呸的一声：“寻常菜色，不入流！不入流，不配叫菜！呸呸呸！”

穆云依当时再也收不住火气，对着老花子咿咿呀呀手指比划不停，如果她未被毒哑，只怕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只顾火，却没觉老花子见她如此似有所思。穆云依够了火转头就走，心下誓，定要用厨艺让老叫花心服口服！

穆云依刚走，老花子就起身向屋外走。小乞儿问道：“爷爷你待去何处？”老花子头也不回：“莫叫老朽爷爷，你我又不是亲祖孙，你不过是我从街上捡的弃儿而已。”

不多时，老花子手中攥着一把形状各异的野草回来，放入陶碗中和着清水捣碎，又从怀中取出个翠玉葫芦，打开葫芦盖儿，在碗中倒了些许粉末搅匀。小叫花又问：“爷爷这是什么？”老花子没好气儿道：“砒霜！”

如此的折腾了半月有余，穆云依每日提着自己改良的新菜来给花子试吃。老花子虽然嘴上依然不干净，一句句“猪食！糟糠！”的乱骂，却每次都不自觉的多吃几口。

终于在这一日，小乞儿讨饭未归。老花子一口气吃光了穆云依带来的吃食，嘴上却依然不饶人：“呸！难吃！难吃极已！”穆云依知他只是嘴硬，心中暗喜，只管收拾好物事转头出门，却突然感觉身后一处被人点了一指。

身体煞时僵硬，心中慌乱，只道自己着了坏人的道，口中咿咿呀呀不停毫无办法。却见老花子闪到自己身前，一脸坏笑道：“哼，叫你每日喂我猪食，这次就叫报应不爽，来！让你尝尝老朽的洗脚水！”

只见老花子手中多出一个陶碗，碗中尽是乌黑墨绿的粘稠液体，还时不时冒出几个气泡。。。老花子对着穆云依小嘴直接把这不明液体灌下。穆云依只觉口中味道腥臭无比，还混着苦涩辛辣之味，口感又粘又滑真真是无比恶心！

穆云依跪下手扶地面呕吐不止，半响后方停。回头怒骂道：“你这个为老不尊的。。”突然顿住。只见小乞儿扒着门，和老乞儿对自己微微笑着。

“我！我能说话了？！”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