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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司前厅用来审讯犯人,铁灰色的墙壁,地上铺的是青黑色的大理石,正面对着的大块墙壁中心有一个黄铜浇筑的的虎头,占据了正面墙的三分之二,张着獠牙,凶恶无比,硕大的眼珠直直的盯着人,好似在说如若不吐露实情,下一刻你便身异处。最上面有一块金制牌匾,是先帝亲笔写下的“正大光明”四个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身旁两侧站着掖庭司的银甲卫兵,手执铁血大刀,虎虎生威。
这里威严且威慑十足,不容许半点谎言。
铜筑虎头前摆放了檀木桌案,正坐着一人,玄色朱雀服,青玉冠衔珠带,正是掖庭司司长应无妄。此人乃是当今陛下跟前的第一大红人,手揽后宫前朝,直达上听,权势滔天。
丹亭是从来没见过这人,只是听风郁说过,说这人男身女相,心狠手辣,最好不要招惹。现下看来的确是有些女相,眉宇之间隐有嗜血之气,看来是个嗜杀之人,不容小觑。
丹亭略微打量了几眼,但应无妄的眼神实在过于锐利,似凌冽非凡的刀锋,着实让人招架不住。丹亭低下眉眼,行礼道:“大人,民女丹亭。”
应无妄颇为玩味的瞧着眼前近日声名鹊起的丹神医,虽知晓她是名女子,但这一身气质真是干净,素净水绿的衣衫,连髻都未束,只用一条素色带拢起,带了面巾可眼神清冽澄澈,来到掖庭司就像是偶然被风捎来的绿芽儿不慎跌落污糟的泥潭,好不可惜,好不可怜。
可应无妄是谁,尸山血海里打拼出来的,怜悯这种东西,早八百年就给丢了。
应无妄浅笑一声说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呀,听闻你一来,皇上的咳疾就被治得七七八八了,真是医术高明,让人心生敬佩。”
应无妄一番恭维叫人摸不着头脑,突然他就话锋一转,“可惜这次阴沟翻船咯。”
丹亭眉头微蹙,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应无妄虽然带笑,话里也没有夹枪带棒,可就是给丹亭的感觉这人城府很深。
“大人,民女因解暑药致宫人腹泻呕吐而来,民女自认为解暑药并无错处。”
“这可不是在丹神医自己认为就行。”
应无妄笑意加深,似在笑丹亭的天真,他轻轻抬起手,“来人,把下午丹神医熬煮的解暑药药渣和窦太医他们弄的解暑药药渣拿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立马端上来。
两个盘子里药渣已然被分门归类好。
应无妄看着药渣说:“宫中解暑药一般是金银花、生甘草、翠衣、石斛、乌梅,可丹神医的解暑里去掉了翠衣和石斛,换成麦冬和莲心,请问丹神医为何私自改变解暑药的配方。”
丹亭回答:“民女受常太医和窦太医所托负责西宫宫人的凉茶熬制,西宫多为女子,体质偏阴,翠衣和石斛虽是解暑佳品,但药性偏寒凉,恐于女子体质不宜,而麦冬和莲心药性温和,更适合女子服用,故而改用麦冬和莲心替换原先的翠衣与石斛。此事民女和常、窦二位太医商议过,并获得了他们的同意。民女认为改用麦冬和莲心也并无不妥。”
应无妄见丹亭话语通畅,逻辑清晰,倒是意外了点。以往到掖庭司的那个不是在听到掖庭司的名号时就吓破了胆,就算有镇定的也是勉强装的样子,没想到丹亭还是挺冷静的,只是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冷静就好了。
“神医说的很有道理,麦冬和莲心确实没什么不妥,和常太医、窦太医的口供也一致,只是为何你又添加了一味桔青呢?”
应无妄从药渣中捻起一块青灰色的药材,颇有玩味的说道。
丹亭神情微怔,“桔青性寒,有清热解暑的功效,只是药性过猛,平常解暑药中并不会添加,民女昨日下午熬煮之时也并未放桔青。”
应无妄哂笑道,“神医这意思莫不是这药材自己跑到药罐子里的?”
丹亭抬眼看了一眼应无妄手里的桔青,桔青和翠衣的样子十分相似,但也不是完全分不清,桔青在煮制过后颜色泛灰,而翠衣不会,桔青味涩泛苦,翠衣味甘回甜。
“桔青和翠衣这两味药材很相似,昨日并不是只我一人熬制解暑药,另有两位宫人帮忙。依大人刚才所言,宫中解暑药一向采用翠衣和石斛,或许宫人忙中出错也未可知。”
“好,”应无妄似是认同了丹亭的话,放下手里桔青,“去把那两个宫人带过来。”
应无妄手下的人十分利落,不消片刻那两个宫人就被带了来。
两个宫人被带进来时哭天抹泪,连连喊着冤枉,更是腿软如同软脚虾一般,被拎着进来的。
应无妄被哭声闹得心烦意乱,直接冷喝一声:“瞎叫唤什么!”
两个宫人顿时吓得抖如筛糠,生怕下一秒就被应无妄给直接杀了。
等到两个宫人安静了,应无妄把盘子里的桔青扔到他们面前问道:“是谁把这个放进丹神医煮的解暑药里去的。”
两个宫人顿时面色青灰,只觉后生无望,刽子手的大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两个人哆嗦半天没有回答,应无妄烦了直接呵道:“说话啊!哑巴了!”
两宫人浑身一抖,再互看一眼,而后绝望的冲着应无妄磕头,似乎是已经接受了必死的后果。
“回禀大人,是小人放的。”
宫人绝望的声音,好像下一秒他们就要魂归西天了。
而丹亭感觉事情好像往着别的方向去了,于是先应无妄一步说:“虽是他们认错了药材,但是桔青也不会导致腹泻和呕吐。”
应无妄眼睛微睁,盯着丹亭,舌头抵着后槽牙忍了又忍,他深刻怀疑丹亭是在戏耍他。
丹亭丝毫没有觉自己惹恼了应无妄,自顾道,“宫人腹泻和呕吐不止应该另有原因,所以民女请大人准许民女查看宫人的病情以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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