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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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3页）

为的是邵元冲手下副将齐越，受节度使指令，此番长安城乱，必定事有蹊跷，6府一干人等被莫须有的罪名牵累关入天牢。虽然纪忘川秘而不宣，但邵元冲精明如狼，哪里会嗅不出一丝半点的猫腻来。他暗中派人摸排了一遍关押在天牢罪犯的花名册，少了月琳琅和6从白二人，想来6从白必定挟持了月琳琅，待纪忘川大业图成，用来谈条件的筹码。邵元冲能有染指江山的想法，必定有常人过之不及的智慧。神策大将军龙章凤质，岂能安心替他做嫁衣裳，万一他有取而代之之心，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与其让月琳琅在外漂泊，倒不如把她收藏在自己手上，只要纪忘川在乎她，那么就如同扼住了纪忘川的喉骨。

三日前长安城猛禽袭人，导致南面的明德门里外动乱，封城两日，被迫告破。邵元冲敏感地嗅到了动乱之中的玄机，6从白沦为通缉犯，要想名正言顺露面已是天方夜谭，唯有趁乱出逃是唯一选择。从南出逃，极大可能性走商道，邵元冲派了得力手下追捕6从白和月琳琅。

6从白本就睡得极不安稳，听到楼下响动，推开门缝往外一瞧，恰好看到军士打扮的齐越在向店掌柜问话。侧耳一听，距离隔得有些远，听不真切。倒是看到军士拿出两张画像让掌柜指认，画像遥遥一看，真容依稀不好辨认，大概是一男一女。

6从白当下心中了然，保不齐就是追捕他跟琳琅的追兵。

店掌柜摸着一头冷汗回话说没见过画像中人。月黑风高夜，一众兄弟赶路乏透了，反正住店的人都在，明日再挨门挨户搜查亦可。掌柜两股战战，连忙让后厨备上好酒好菜招待军爷们吃饭喝酒住店。

他翻上床看琳琅，琳琅从噩梦中惊醒，满头涔涔虚汗，周身烧得虚脱，嘴上喃喃喊着胡话。再是坚韧的性子，也经不起风霜雨雪的折磨。能够撑到今时今日，已经是用意志力在强忍了。小脸已经瘦得脱了形，额头烫的可以煮鸡蛋了，要是这会儿再受风霜颠簸，估计小命就得交代在此了。

他绞了手巾给琳琅敷上，坐在床沿上看她蜷曲着身子缩在被褥里，可怜得就像被风雨打折翅膀的雏鸟。他们之间到了这番地步，还有谁害了谁的说法，不过是相互扶持罢了。

他弯下腰凑在琳琅耳边，轻声说道“琳琅，你要撑下去，楼下来了官兵，怕是来追捕我们的。”听到了官兵二字，琳琅勉力睁开眼。6从白猜到她的打算，说道“神策大将军麾下的神策十二营是守卫宫城的，决不可能出城追捕。眼下长安城局势动乱，到底谁要浑水摸鱼，恐怕说不准吧。”

琳琅烧得耳膜鼓胀，头脑昏，但维持了三分清醒。这世上要追查她的人统共就两个，除了纪忘川，那便是邵元冲了。邵元冲要造反，琳琅心知肚明，他为人谨小慎微，目的自然与6从白殊途同归，6从白是为了光复6氏基业，那邵元冲是为了让纪忘川俯称臣。没想到她一介女流，居然还时时刻刻被人记挂着。

“从白哥哥。”

琳琅气若游丝地喊了声，6从白从瞌睡中醒过来，问道“琳琅，要喝水吗？”

琳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火烧火燎，如野火烧尽了野草后的不毛之地。“你听听外头的声响，那些官兵是不是都睡下了？”

6从白沉下心听了声音，冷风呜咽如昨，他推开门探出去看了看过道，静谧得如同冰封的地窖。回到琳琅身边，低声道“那些官兵遇上大寒天赶路，也该是累了，现下都歇息去了。”

琳琅闻言硬撑起手臂，睁开眼看6从白，吃力道“那咱们走。”

6从白眉峰一扬，问道“你不要命了？”

琳琅扶住床沿，坐起身来，头沉沉欲倒，却用强撑着不屈服。“你说得对，神策十二营守卫宫城，不可能出宫追捕。局势混乱，到底是哪路人马要追捕我们，我心中大抵有个数。所以，我们要逃。”琳琅喘了一大口气，继续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可以不必跟我一起走。但是我走了，你便没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所以，你也不会放我一个人走。既然如此，此时便走，明日他们养精蓄锐之后，必定会一间间搜查过去，到时候便插翅难飞了。”

6从白心神领会，琳琅的意思与他心中想法不谋而合，只是琳琅一介女流尚且高烧，外面天寒地冻，车马飞奔劳顿，半条小命要对付在逃亡路上了。琳琅硬气得很，说要走便要走，他拉也拉不回，劝也劝不动。

他打点好了行装，简单拾掇了包袱，扶着琳琅摸黑下楼，从客栈偏门蹑手蹑脚而出。琳琅捂着口，生怕咳嗽惊扰了习惯枕戈待旦的官兵。

6从白把琳琅抱上马车，厚厚的被褥把琳琅捂得严严实实，在他转身之际，琳琅拽着他的袖口，孱弱道“从白哥哥……我若活不下去，你便把我随处埋了吧，别拖累你便好。”

6从白揩干她眼角的泪，却不知何时眼泪途径他的眼眶。“哪有这么容易就死了，你活着，看我三妻四妾，享尽齐人之福。”

琳琅含笑牵动了下嘴角，“那我等着喝你的喜酒。”

亡命奔途，一路向南，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经过了金州、襄州、归州等地，好在南方的天气一日晴朗过一日，但琳琅的脸色却一天差过一天，腊白如纸，毫无血色，连着一两天都没有醒过来。6从白每回都要鼓起勇气去探一探鼻息，生怕琳琅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断了。

新年正月就在疲于奔命中路过，琳琅昏昏沉沉不知时日飞过，好不容易到了荆州城附近，6从白沿途快马加鞭，想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荆州城给琳琅找个大夫诊治。无奈紧赶慢赶终究是日落西沉，城门已关，6从白牵着马垂头丧气的走在黄昏夕阳下，背影拉得无限落寞。

6从白在荆州城郊外江垭村找了一处农舍，暂且安顿下来，琳琅病体残躯不适宜奔波，等明日辰时入城请大夫出诊。

农舍住着一对年纪老迈的夫妇，看6从白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举目无亲，沿途带着旧病缠身的妻房，看起来着实可怜，给了6从白和琳琅片瓦遮头。

老爷子叫老孔，老婆子村里人都叫她孔婆子。老孔领着6从白进了一间小茅屋，“小伙子，不嫌弃就在这里暂时住下。”

6从白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子，老孔推辞不肯收，6从白做惯生意，最不习惯欠人情分，无论如何让老孔收下才能安心住下。

6从白把琳琅从车厢中抱出来，颠沛流离了一个多月，琳琅几乎要忘了如何落地走路。她身子绵软，仿佛力气都被震碎了。

孔婆子看琳琅容颜娇美，只是气色真是灰败到了极处，不免忧心道“小闺女好模样，只这气色不好，我去煮个红枣茶补补血气，暖暖身子。”

琳琅屈膝一福，逢着人家对她的好意，她不想白领受了。“多谢孔婆子。”

6从白扶着琳琅进了屋，只一张矮炕。6从白为了掩人耳目，便以夫妻名分上路，老孔和婆子当他们是两口子就匀了一间房，他们只好勉强又窝在一处。

琳琅心里不受用，这阵子跟6从白处得久了，万一以后与纪忘川团聚，这段荒唐的日子真是有口难辩。她依然洁身自好，但是难保纪忘川心中有疙瘩。

这阵子身体就是乏累，永远睡不够，脸色整日惨兮兮的，不似感染风寒，却连天累日透不过气，胸闷气促没来由一阵一阵心慌。

6从白给琳琅倒了杯凉水，孔婆子恰好进门看到，忙喝止道“夫人先别喝，你可不宜喝凉水。我瞧你身子疲乏，脸色苍白，也许是女科上欠调理。大老爷们不会照顾人，你听我的，趁热喝了红枣水，明儿请了大夫瞧准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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