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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下,他嘆了一口氣。半扶半抱地把他帶回臥室,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
季應沾床就倒,整個人側身捲成了一團,窩進被子裡縮好。眼皮顫了兩下,輕輕合上了。
季應生病時和平日裡不太一樣,那些鮮活的、勾人的氣息全部收斂。精緻的臉有一大半都埋在被子裡,露出一截鼻尖在外面輕輕地喘,頭髮亂得不像話,唇上與臉頰都帶著不自然的紅,但整個人卻透露出一股意料之外的脆弱與柔軟。
江平野替他掃開擋在臉上的頭髮,問:「家裡有藥嗎?」
季應「唔」了一聲,又偏著頭往被子裡埋了一點。
江平野不再問他。他出了門,臨走時還不忘拿走玄關上掛的備用鑰匙。雖然以季應現在的狀態不太可能起來改動電子鎖的密碼,但他還是長了個心眼。
在樓下的藥店買了溫度計和藥。江平野從小到大生病的次數寥寥可數,尤其是上了高中之後,似乎再也沒有發過感冒發燒之類的病,只能任憑藥店員工的推薦,大袋小盒地買了一堆。
臨走前,藥店員工還特意囑託了一句:「不過實在難受的話還是需要去醫院看一下的。」
江平野「嗯」了一聲,心裡早有了打算。
回到房間,季應已經昏睡了過去。陽光透過窗簾灑進微弱的光,映照在他虛弱的臉上,宛若在垂憐一盞精美又易碎的瓷器。
江平野伸手,在季應的額頭上貼了一下,感覺溫度好像又高了幾分。
「季應。」江平野叫他,「量一下體溫。」
季應沒有反應。但溫度計冰涼的外殼觸碰到滾燙的皮膚,還是刺激得讓他瑟縮了一下,悶悶哼了一聲。
大概是因為燥熱的溫度讓他喘息不暢,鼻音又黏糊又急促,白皙修長的脖頸隨著呼吸起伏。江平野在床邊坐下,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有那麼一瞬間想起了他昨晚坐在自己身上,撩著眼皮不服輸的模樣。
「早知道……」他喃喃地說了半句話,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在等待的五分鐘裡,他雜亂的思緒沒個停歇,一會沉浸在昨夜耳鬢廝磨的溫情中,一會又回到十幾分鐘前不甘憤怒的時刻里,最後重重墜回現實,凝視著季應那張緋紅又憔悴的臉看了許久。
他還是不理解季應離開的原因,這太不合常理。來這裡也是憑著一口氣吊著,也沒有具體的目的,就是想要他親口說清楚。
但是現在有了。江平野已經不想知道季應內心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不願意放手,他無法接受季應就這樣輕飄飄地抽身離開。
是不甘心,更是捨不得。
江平野的手滑過他光潔的鎖骨,想要去拿溫度計。意外到來的冰涼觸感給了季應微末的清明神智,他下意識地攥住了江平野的手指,把他的掌心壓在自己燙熱的胸口,甚至還想向下送去。
他借著這股「意外之喜」緩解著自己身上不適的熱,像是抱著一個陪睡娃娃,依偎著不願放手。
江平野不得不俯身貼進,才能勉強維持著這樣一個動作。他也沒出聲提醒,任由季應抱著,用了另一隻手抽出了那根溫度計。
39度2,燒得厲害了。
於是還是不得不抽出那隻手。從塑膠袋裡找了藥,又倒了水。
季應的神智迷迷糊糊的,乖順地被江平野從床上抱起,枕在手臂上,吞了他手心裡的退燒藥。
只是喝水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水從嘴邊溢出來,順著嘴角流向下巴,江平野趕忙抽了床頭柜上的紙擦了擦,讓他躺會床上。
卻見季應突然睜開了眼。
「你怎麼還在這裡啊?」
他這話說得含糊,又輕又飄,尾音帶著平日裡特有的上揚,像是在撒嬌。
「你想我走?」江平野反問道。
季應沒有說話,只是睜著惺忪地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再次把腦袋埋進了被子裡。
江平野卻意外地從他的動作里讀出了否認的意思,不由地笑了一下,俯下身摸著他的頭髮輕輕貼在了他的額角上。
「睡一會吧,我不會走。」
「……唔。」
·
季應每次發燒都會做夢。其實也不能算夢,因為眼前都是鮮紅的一片,像是火在烤、水在燒。
翻來覆去想要汲取一點涼爽的氣息,可還沒掙脫束縛,身體便再次被裹緊了,隱約間還聽到了江平野警告地聲音。
嗯,江平野。季應恍惚地想,好像是說得有點過分了,看著他像被人始亂終棄的小狗一樣衝來的時候,季應確實有些心軟。
但怎麼辦呢,木已成舟。如果他們是以一種正常的方式開始的故事,大概也走不到現在的局面——或許連朋友都不一定做的上。
感情這種事太難了,他做不成模範生。只能踉踉蹌蹌為自己踏出一條路。
艱難地睜開眼。外面的天光已經暗下,對面樓的星星燈光透過窗簾。空氣間瀰漫著一股食物的香味。
季應抿了抿乾裂的嘴唇,嗓子好像也燒得發燥。
「喝點水吧。」
他循聲望去,江平野拿著杯子裡走了進來。沒給季應伸手的機會,杯子直接被遞到了眼前。
季應也沒說話,順從地低下頭含住杯沿,喝了幾口水。
江平野目光沉沉地落在他的發旋上,感覺自己像在餵一隻貓——等它吃飽喝足又要張牙舞爪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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