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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阿华递来的面巾纸擦去溅上手臂的酒液,阿芬纳闷地看着老大,“怎么了,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意识到连城此来的目的,秦飞扬苦笑着摇摇头,沉默了片刻,一口气灌下剩余的半杯白兰地,站起来往楼上走去,留下阿华和阿芬两人茫然相视,一时摸不着头绪。电梯在四楼打开,秦飞扬刚想迈步出去,却见石炎火正站在门外等待进来,微微一愕后,双手立时伸出去拽住石炎火的领子,一把拖了进来。“大哥?!”站稳脚跟,石炎火不解地望着秦飞扬。松开手,秦飞扬没有理会,径自按下按钮,电梯又合上往三楼下降。关好办公室的门,秦飞扬转头看过来,沉黯的眸子让石炎火心惊肉跳。“大哥,出什么事啦?”仔细地观察着秦飞扬的脸色,石炎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沉淀下纷乱的情绪,秦飞扬走到沙发旁坐下,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一时又似乎不知如何措辞,想了会儿才叹出口气,“干爹刚才都找你说些什么?”从办公桌前拖把椅子放到沙发对面坐下,石炎火疑惑地与秦飞扬对视,“没什么啊,就是问了问最近的生意。老爷子说这是他放手后的瞬时接收到秦飞扬传递过来的紧张情绪,石炎火也跟着忐忑起来,但更多的却是不明所以的纳罕。“我说你最近玩腻了女人想换换口味,刚好碰上蔺医生,长得比娱乐城里最红的牛郎还漂亮,就把上了。还有,我跟老爷子说蔺医生是个直男,是你霸王硬上弓把人弄到手的,等玩够了就甩掉。”看着老大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石炎火急急忙忙解释,“大哥,不是兄弟我背后捅刀子,你也说过的,不让蔺医生卷进江湖是非里。谁都知道老爷子把你当亲儿子看,指着你传宗接代,我要不这么说,以老爷子的手段,不定会怎么对付蔺医生呢。”复述完和连城的一段对话,石炎火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家大哥,就见秦飞扬一脸苦涩,仿佛从化石堆里爬出来的僵硬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石炎火的回答不能说错,若是在得知连城和蔺扶苏的关系之前,这样的说法只会让他满意微笑,但放在现在……秦飞扬一时不知是哭是笑。“大哥……?!”嗫嚅的叫唤拉回秦飞扬的思绪,抹了把脸,擦去看不见的冷汗,秦飞扬斟酌着该如何向兄弟解释昨天经历过的一场混乱,末了,却只得一声嗤笑,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讥笑命运的阴差阳错。“阿火……扶苏是干爹的儿子。”思索半晌才出口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足以让人目瞪口呆,惊人的答案震得石炎火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犹自不敢置信地反问,“儿子?蔺医生是老爷子的儿子?!怎么可能……大哥,你开玩笑吧?”轻轻地摇头,秦飞扬满心百味陈杂,“扶苏是干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昨天才找到的。”“那老爷子今天问我……”一个又一个的炸弹扔出来,直把石炎火轰得七晕八素,想起刚才对连城的一番说词,立时白了整张脸。长长呼出一口气,秦飞扬站起身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阿火,我现在上去见干爹,你在外面盯着点,要是有什么不对……”低沉的语调停顿片刻后又接着说下去,“你记得给扶苏打个电话,让他别担心,跟他说,不管干爹和他说什么,让他按自己的心意办事,不用顾虑我。我会想办法说服干爹……要他安心在家等我回来。”面对秦飞扬不同寻常的慎重,即使神经粗重如石炎火也知道问题棘手了,“大哥,老爷子不会对你……?”打开房门的手停顿下来,秦飞扬低头瞅着手里的门把手不言语,沉思半晌,忽地冲石炎火无畏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没我想的那么糟糕呢。”巴掌大的木质像框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头,边角上脱落的油漆下露出木材本色,坐落在豪华漂亮的写字台一角,与周围精致的摆设格格不入,益发显得陈旧寒酸,却是整个冰冷奢华的办公室里唯一透出些许温情的东西,此时正被拿在手上细细把玩,粗糙的手指一一抚过照片里的四个人像,缓慢柔和的动作中流淌出对往昔的无限眷恋。连城怀念的视线掠过早已过世的妻子,落到照片中站在自己和妻子身后的两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身上,左面的男孩有着和他极其相似的面容,正是他的嫡子连擎。如流星般转瞬即逝的短暂生命只剩一把灰粉,如今正深埋在墓园冰冷的石碑下,唯有这被瞬间定格的张狂得不可一世的笑容还残留着些许存在过的痕迹。久远的痛苦在回忆中复苏,心忽然间疼得不能自已,连城蓦地挪开视线不敢再看下去,过了许久,才看向照片中另一侧的男孩。同样是笑,与连擎的飞扬跋扈不同,二十岁的秦飞扬已懂得收敛,浅浅弯起的唇角显得温和乖顺,连带柔和了刚冷的脸部线条,只从那双眼睛中才能稍稍察觉到骨子里的霸道果决。注视着这个一手带大的养子,连城渐渐蹙起了眉头,眼中闪过复杂难辨的光芒。除了偶尔才能捕捉到的冷气送风声,诺大的办公室陷入一片静谧,站在连城身后的孟标向散立在房间四处的几个得力手下看了看,又转回头去,耐心地等待着随时会下达的指令。忽然,门开了,没有敲门就走进来的行为让孟标全身肌肉倏地绷紧,在看清来人后才微微放松,但紧接着,一颗心又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干爹,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坐,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您。”推门进来的瞬间看清屋里情形,秦飞扬心里猛然一沉,却仍是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大咧咧地坐到办公桌前,与连城面面相对,同时冲着孟标一乐,“标叔来得好巧,我这儿新到了一批卡慕极品干邑,待会儿陪干爹和您好好喝几杯。”面对这个看着长大的后辈,孟标下意识地像往常一样冲秦飞扬一乐,却在脑海中忽地浮现出前一天秦飞扬拉着蔺扶苏送连城出门的画面,省起尴尬的现状,咧到一半的嘴角不自禁地向一旁撇开去,形成一个怪模怪样的笑容。似乎没有注意到孟标别扭的神情,秦飞扬径直看向连城,及至看清连城手上正摩娑的东西,嘻笑的表情才渐渐收了起来。把像框放回写字台上,连城的视线却仍缠绕许久才收回来看向对面的养子。英俊的面容与十年前相比,早已不见了青涩的影子,冷峻刚硬的线条愈发如斧凿刀刻,彰显出男人的气息,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隐伏在温和的笑容下……小虎仔长大了,连城暗暗喟叹,想从老虎口里夺食,恐怕要多加小心了……“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快一年了。”没有装傻充愣,秦飞扬心知肚明这个“们”字包含着谁,但对于干爹的直截了当还是心里微微一沉。连城没有再次发问,只抿紧了唇角不言语,从石炎火那里得知的“事实”让他恚怒,却无法责备秦飞扬什么。不是不知道这个养子的行迹,以往十年中秦飞扬身边有过多少床伴怕要以百才数得清楚,那些人是自愿也好被逼也好,连城不在乎,哪个黑道大哥身边没几个暖床的,他也不是没有过这样荒唐的日子,只不过……对话停顿下来,室内重又恢复沉闷的静默,秦飞扬看似随意地翘腿而坐,心中却不停盘算连城的心思,对这个一手养大他亦师亦父的人,秦飞扬一向存着深深的敬畏之心,而更多的,则是实力上的忌惮。暗自苦笑一下,秦飞扬无奈地等待着连城怒气的爆发,如非迫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忤逆这位养父的。“你们两个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你的那些荒唐事我也不追究,不过现在你已经知道扶苏的身世了,那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你该知道怎么做吧?!”强忍住怒吼的冲动,连城压着脾气沉声说道。秦飞扬早已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可当真面对时仍是心中一沉,不禁坐直身子,“干爹,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不曾想秦飞扬到此地步仍试图回避,连城怒火中烧,再耐不住一掌拍下,红木制成的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屋里众人都是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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