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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也找到了头发,同样是卷发。地板上有,洗手台上有。
秦浪不知用怎样的耐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去翻卧室的垃圾桶。或许是太怕里面躺着的东西。
彭勃带了女人回家。这一点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不算短的头发、睡衣卷起过的痕迹、放下的马桶盖……
浑浑噩噩地从浴室出来,秦浪瘫坐在了沙发上。
有个女人,在彭勃这里过夜,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这肯定是事实。
秦浪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了。脑子完全是空白一片的状态。就在他跟施沐晨陷入离奇的暧昧漩涡的同时,彭勃很可能在跟一个女人缠绵……
这究竟是报应呢,还是……神给自己的暗示?
彭勃有女人了,所以才忽视自己不想见面吗?他是不是想就这样慢慢疏远而后不了了之地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演出没看多一会儿彭勃就出来了,不怎么感兴趣。一边往前走打车一边摸出手机给秦浪打电话,这回总算是通了,可通了没人接。手机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会遭人恨。
您这是要干嘛啊?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你就差再加上一个不在服务区了!
挂断再打,想不到竟是移动小秘书登场!
气愤之余出租车停在身前,彭勃拉开车门上去,说了自己的地址又反悔,告诉司机一个大概方位,他给施沐晨打了过去。其实他想骚扰熊,可又觉得盯着一人儿祸害缺德点儿,再说熊都说了想踏实练琴,这会儿想必身心舒畅能早睡一天了吧?施沐晨不一样,施沐晨是个夜猫子,这会儿属于求被祸害的典型。猫头鹰站哪根儿杈上不是站啊!
雪又下了起来。
河堤被太阳烤得热烘烘的,天空很蓝,背后的树木郁郁葱葱站在道路旁,一直延伸出很远很远,与河对岸的树木相交于没有尽头的尽头。身上被蚊子叮咬的红肿很痒,可我直到这时才有点儿力气伸手去抓,越抓越痒。
背很疼,阳光很刺眼,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在这不知道是哪里的哪里躺上这么久。盛夏的太阳早早来上班,这会儿已经挂在了高远的蓝天上。
是几点了呢?不知道,也没理由非要知道,反正又没事情要做。
屁股很疼,越来越疼,和背疼交织在一起狠劲儿地折磨着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听话的孩子就应该感到疼痛吧?
这是我离家之后第一次感到后悔,然而也正是这一刻我才清楚地明白,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
天真蓝啊,树真绿啊,泥土的气味真香呀。昨天夜里从上面滑下来,掉进一片淤泥里,还以为自己坠入了哪般的地狱,不曾想,太阳一出来,这“地狱”竟是如此美丽。黏在身上的泥巴干了裂了,恼人的蚊虫都飞去树丛里避暑了,干涸的河堤除了没有水,哪儿都充斥着大自然的美妙。
还活着,那些让自己以为会死去的疼痛最终都只是纸老虎而已。
恍惚中,我抬起了胳膊,以遮蔽那越来越刺眼的阳光。
今后要怎么办呢?关于未来的迷惘越来越深了。
远处传来机动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想也许自己应该挪挪,可身上还是没多大劲儿。再一想,又觉得荒唐——你躺在河堤下面,又会妨碍谁呢?
机动车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反倒显得那么不自然,仿佛是幻听结束一般。想不到的是,一片静谧中,竟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真清晰呀。
“我的老天!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怎么躺在这儿?让我这一通好找!你要急死谁啊!”
声音越来越贴近耳边,然后,眼前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说话啊!你别吓唬我!”
脸被舟舟拍着,我眨眨眼算作对他的回应。
“先起来。躺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插进腋下的胳膊像是孤独无依时刻独有的支撑,我毫不客气地把全身仅剩的力气交付了这一点。
“祖宗,你是不知道,俱乐部里简直炸窝了。”
停在河堤上的是一辆计程车,胖胖的司机即便在冷气下鼻尖也挂着汗。他有点嫌我脏,又不好意说,我就当没看出来,利用了他的腼腆。
车起步上路,我闭上眼,靠在了舟舟肩上。
刚到家,我就被舟舟推进了浴室。说是家,其实这里跟我没多大关系,仅仅是出于舟舟的好心自己借来的一点点立足之地。
脱衣服的时候,干裂的泥块不停掉在脚边,上衣、裤子哪儿哪儿都是土。水迎头砸下来,险些摔倒,完全虚脱一般的我就连水的重量都负荷不起。挤压着浴液,玫瑰的香氛味道直冲鼻息,但涂抹在身上,感觉竟像是玫瑰花刺割着皮肉。身上有好几块淤青,像植物的球根。
浑浑噩噩地出来,我直直地走进客厅,什么也没说就扑倒在了沙发上。
有杯子碰触茶几的声音,我一听到就像难民似的伸手去抓。
“慢点儿喝。”舟舟担忧地看着我。我却只会鼓咚咚地喝下那些水,仿佛不喝就会渴死一般。
舟舟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起身,我看着他进了厨房,端了玻璃壁上结满水珠的水壶出来。
“又不知道关灯。”他絮絮叨叨地说,然后我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条件反射似的起身走到舟舟身旁,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肩,扯开我身上长长的tee上上下下地看。我的眼睛溜向地板,忽然明白舟舟扔掉手里水壶的原因——衣服裤子都被水泡湿了,泥巴已经被冲走,这会儿黄色的泥汤混着干涸又被浸透的血水狰狞不堪。
“是别人的血。”我像是喃喃自语地说。
“内裤上的呢?”舟舟盯着我的眼睛问。
“哦……那是我的……”
舟舟的大眼睛绝望的圆睁,看来他所知道的和我所遭遇的相差甚远。在他开口之前,我看向他说:“别再问了。”
舟舟带上了浴室门,推我回到客厅,我坐在沙发上握着空空如也但仍旧冰凉的水杯,怎么也不肯撒手。
我们沉默地坐了许久。在这不知道是多久的时间里,我的脑海中反复不停地上演了无数次昨夜的糟糕情形。我使劲再使劲地抿着嘴唇。我爸说,男孩子不能哭。真奇怪,明明说出跟他决裂的是我,可我竟然还是会以这样的方式听他的话。唯有打了那男人一巴掌之后,我没忍住哭了出来。跌跌撞撞跑在无数射灯下,跑在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上,我怎么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真奇怪呀,明明挣脱开却真的哭了。那一巴掌打得自己手心很疼,男人的假面却只是歪了歪而已。而他仅仅是把阴茎插进我的屁股,我却疼得几乎死过去……真没有公平可言。
后来舟舟开口了,说了好多我不想听也不感兴趣的话。什么那几个客人不好惹,什么经理都去跪下了,什么好多人在找我……唯一让我动容的是,舟舟说他辞了工作,因为他泼了经理一脸酒,也可以说是他被炒了鱿鱼,但以先后顺序来说,是舟舟先泼了经理一脸酒,说他不干了,然后寸头经理说,你给我滚。嗯,就是这么一个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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