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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栈桥尽处,渔船列在海面,安静地随波起伏。
海浪在不远处的沙洲上碎裂成白色的浪花,一道白线温柔地涌向岸边。蔡满心在松软的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来到海鲜大排档时已经微微出汗,额角鼻尖亮晶晶的。
何洛和章远已经等在店里,要了一斤芒果螺,鲜虾生蚝若干,又蒸了一条石斑。水槽里的螃蟹看起来很是硕大肥美,小伙计为难,说那是老板留给朋友们的。蔡满心失望地叹气,黑脸膛的成哥笑呵呵地安慰她,嘱咐店员:“是芳姐介绍过来的呢,就匀三只给他们吧。”
蔡满心心中愉悦,忍不住对何洛和章远二人说:“当初我要来,美国朋友说这儿民风淳朴,我爸妈偏偏不放心我自己来,说这儿走私猖獗,穷山恶水出刁民。”
她考虑到周围人多,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恰好有人经过,似乎是颇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蔡满心咂舌,只觉刚刚那人的目光扫过来,回头去望,对方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他走到沙滩上的长桌旁,已经有几个当地人聚在一起,他们互相拍着肩膀问好,在桌上摆了一排啤酒,蒸好的亮红色螃蟹堆在盆里,小山一样。
章远问何洛:“咱也整两瓶啤酒?”
何洛蹙眉:“啤酒海鲜,小心中风。”
章远向着邻桌努嘴。
蔡满心笑:“他们大概都免疫了吧。”
章远争不过两个女生,索性要了三只椰子。
邻桌的气氛很是热烈,似乎是某个旧友带着新婚的妻子自远方归来,不断听到大家劝酒的声音:“这杯老怪是一定要喝的,新媳妇也不能拦着。”
那边酒过三巡,这边蔡满心三人也吃饱喝足,打算结账。这时不知谁拿来两把吉他,被叫做老怪的男子接过一把,又将另一把递给身边的朋友。二人调弦正音,低声交谈了几句,琴声便行云流水地响起,是蝎子乐队的《dtthed》,二人齐声唱着:“icloseyeyes
onlyforaontandtheontsgone
allydreaspassbeforeyeyescuriosity
donthangon
nothgstsforeverbuttheearthandsky
itslipsawayandallyouroneywontanotherutebuy
dtthed
alltheyareisdtthed
”。
蔡满心听得兴起,忍不住也跟着和了两句。
成哥听到,招手邀她过来,“小妹唱歌很好听啊,你学过声乐?”
“小时候参加过少儿合唱团。”
成哥笑,“选一首老歌,我们弹,你来唱,好不好?”
蔡满心点头,选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在悠扬的琴声中,低声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真是个不错的歌手。”众人纷纷鼓掌。
“没想到你声音那么沉。”成哥问,“你多大,二十出头?”
“女人的年龄是秘密。”蔡满心眨眼。
“哈,如果你老一些,我就会追你的。”成哥笑。
众人哗然:“成哥,好不容易贞姐刚刚回国了,你就在店里逗小姑娘?”
蔡满心笑:“多谢,没想到我还是小姑娘呢。”
她回到座位上,何洛探身问:“以前不是有个高年级师兄追你,总在咱们楼下弹吉他?”
蔡满心耸肩:“我顶看不惯那些男生,只会几个和弦,就来买弄骗女生。”说着她看看章远,又看看何洛,说,“你说是吧?”。
章远无辜地举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真是半个和弦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蔡满心笑:“你已经道行很高了,简直是男友标杆。”
“当初追你的奥利弗呢?”何洛问,“我见过,这个人挺好,会吹萨克斯,还为你学了《茉莉花》和《小河淌水》。”
蔡满心歪头:“不知道,在一起久了有些厌倦,没有你说的那种心动。”
“哪种?”何洛不解。
“当时我问你,怎样知道,自己是否爱上一个人,你说‘初来乍到的爱情,让你变傻变笨变胆小。在他身边不敢呼吸语无伦次,完全不是你自己。’”
何洛骇然:“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还这么酸过。”
章远也笑:“又傻又笨还不敢呼吸,怎么像考试要作弊。”
何洛努力回忆:“我记得你当时说,还好还好,你没有迷失自己的经历;而且你想以后也不会,没有什么比自我更重要。”
“我只是好奇,那种感情是否真的存在,是否每个人都能遇到,刻骨铭心。”
章远和何洛双手交握,互相看了一眼。何洛颇为感慨:“应该是吧,如果遇到这样的人,千万不要离开他——除非,你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不是所有的人分分合合都有运气回到最初的。”
那边的吉他声静了片刻,老怪在给新婚妻子剥螃蟹,他的朋友抽完一根烟,重新拾起吉他,看似漫不经心随手拨弦,便是漂亮的轮指,音符像叮咚的雨滴自屋檐滴落,敲打在青石板路上。从侧面看过去,他低垂眼帘,神色悠闲,看似不疾不徐,但流水一样的旋律自琴弦间淙淙流泻,又恰似微风穿越林间,俊秀的乔木枝桠摇曳,繁茂的绿叶沙沙作响,在大片翠意间流转着阳光明亮的圆斑。琴声忽而急促,像疾风吹落叶子上的晨露,掠过池塘的水面。他和着节拍微微颔首,神色专注,双手离开琴弦,嗒嗒地敲响面板,如同在风中愉悦飞跑的顽皮孩童,留下一串匆促的脚步声。一段漂亮的华彩过后,他严肃冷峻的神色变舒缓,绽出舒心的微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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