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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这次决定当第一种人,因为他知道,选择第二种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记得当年军训,话语不多的沈星择在宿舍中并不显眼;而陆离的身边又有一群同样从艺专考进中影的发小,所以也对沈星择不太留意。
直到练胆的这天晚上,陆离和一干狐朋狗友躲起来想要吓唬几位班上最好看的女生。岂料天刚下过雨,埋伏的草坡下面又藏着一个刚被家属迁走的土葬墓穴。陆离脚下一滑就掉进了坟坑里头,再想拼命爬上去,却发现脚踝扭了使不上力。
几个朋友立刻去找教官求助。等到教官骂骂咧咧赶过来,发现陆离已经像一颗刚从泥里挖出来的土豆似的瘫坐在了路边上。身旁站着同样满身泥泞的沈星择。
第二天,陆离得到了全连通报批评的处分,沈星择则被连长口头表扬一次。这也是他倆的名字第一次被相提并论着,闹到人尽皆知。
这样算起来,两个人往后十多年里的命运模式,仿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成型了。
今年这一届的练胆活动,路线依旧是当年的路线,只不过沿途已经修筑起了带栏杆的水泥山道。少数几个险峻的地方也都有教官把守,确保万无一失。然而次日一早,还是有三四个顽劣的男生被全员通报批评。
为了警示众人,营长在主席台上训话,顺便也提到了当年陆离的那件荒唐事。当台下的学生一片哗然,却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当年犯事的傻小子如今就静静站在人群中间,低头苦笑。
过完练胆这一关,在军营里余下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
很快就到了返校日。大清早刚吃过饭,辅导员将手机等私人物品发还给了大家。陆离早有准备,立刻从包里翻出移动电源。稍稍充了一会儿电就顺利开机,屏幕上首先跳出了几则提示信息。
其中署名为“沈星择”的那条是两周之前发送过来的,上面只有四个字——“藏好手机。”
陆离反反复复地看着这四个字,忽然心情大好。趁着还没登车返校,他快步朝着食堂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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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十分钟后,在国贸cbd附近的摄影棚里。已经换好明年春季高定男装的沈星择,正在由化妆师做最后的微调和修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将为某本国内顶级大刊拍摄明年三月的封面硬照——由于每年的秋冬时装周都放在三月举行,大品牌会以高价来争夺在当季杂志上的露出机会,因此,三月的大刊封面也就被称为“白金首页1”。而能够独占白金首页的人,无疑就是眼下时尚圈最炙手可热的宠儿。
从欧洲请来的人像摄影家还在和主编讨论着拍摄的细节问题。沈星择的执行经纪人和助理也都在各自忙碌。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沈星择远远地瞥了眼,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小块绿色的常青藤头像。
这么快,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周。
他拿过手机打开,发现从门头沟那边发过来的居然是一段视频。点开放大,记忆深处的画面一下子蹦到了眼前。还是那座营房,还是那片山丘,甚至连操场看台上悬挂的横幅也不过是换了几个数字。
画面全程没有声音,沈星择却仿佛能够感受到拍摄者的情绪。
这个小子,可真够嘚瑟的。
不到一分钟的视频转眼就播放完毕,沈星择还打算再看一遍。这时,一直陪在摄影家身边的安化文悄悄凑了过来,俯身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最近难得见你开心,怎么,有好事?”
“没有。”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沈星择关上手机,起身走向了聚光灯最明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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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军训基地回到学校,淡淡的惜别之情很快就被新生活冲得一干二净。
大一上半学年的课表已经布置下来,可是很快就有人发现,距离第一堂课开讲还有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之中很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有类似的不祥预感。直到这天下午,班主任赵老师在班级微信群里发布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两天后的第一堂表演课上,全体24名学生将共同演出拥有八组节目的一台晚会。到时候,表演系的学长和师长都会来观摩。
两天、八个节目、一整台晚会。短暂的惊愕过后,整个班都炸了锅。
怎么可能?!
时间太过急迫,几乎没有时间再去酝酿成熟的新作品;但他们毕竟是新鲜出炉的艺考之王,只要随便拿几个平日里得意的本事出来耍耍应该就能交差。
何况,时间这么短,想必老师也不会太过为难学生。
毫无悬念,513寝室的四个人自动组成了一个小团体,热烈地讨论起了合适表演的节目。马蒙和白嘉恩两个天真派在十分钟之内列出了长长的一串清单,再由较为务实的骆城逐条否定。
与他们的积极兴奋不同,身为男生班长的陆离却表现得极为淡定。事实上,恐怕也只有他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情况。
经过一夜的讨论,寝室最终决定表演男生三重唱,由白嘉恩负责吉他伴奏。然而第二天一早,各组的节目开始往陆离这边汇总,八个里有四个都是合唱。
重复的节目经过抽签决定保留了一个,余下的三个都被打回去重新酝酿。513寝室的三重唱也在改造之列。
又经过几个小时的抓耳挠腮,节目最终被草草改造成了有伴奏伴舞的男生二重唱。然而剩下的彩排时间,只有不到24个小时。
两天之后,北院的黑匣子剧场为他们开放了。
表演系26级一班的48名新生,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从未想过:当他们第一次站在这个小小舞台上的时候,内心的忐忑和紧张远远超过了应有的兴奋。
在他们面前漆黑一片的剧场里,静静坐着表演系的老师与学长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噬了观众们的容貌、表情和姿态,却也酝酿出了一股强大神秘的压迫力,朝着舞台上的每一个人威压过来。
表演开始。男女生班长作为客串主持人登场报幕。第一个节目就是男生510寝室的四人合唱。
这是一首苏联时代的经典歌曲,节奏舒缓旋律悠扬,几位男生虽然临时抱佛脚,但毕竟有些功底在,倒也不是难以入耳。
可谁知道主歌刚刚唱完,黑暗的观众席上忽然爆发出一声高喊:“苏联解体的时候你们几个还没出生呢—!!”
“无-病-呻-吟!!”又不知是谁字正腔圆地补充。
“可别这么说,万一真的有病呢?”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瞬间黑暗的剧场里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嘘声。
音乐还在继续,唱歌的四个男生却面面相觑,脸红成了一片。虽然最后他们还是将节目表演完毕,可下场的时候每个人都失魂落魄。
“走,又该咱们报幕去了。”
陆离扯了扯女生班长钟苑的衣袖,将她从巨大的震惊中唤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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