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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沈星择的发言才刚刚开始。
“其实,整整12年之前,我也曾经坐在这座礼堂里,穿着和你们一样的学士服。我知道,在座的一部分人或许正感到忐忑、甚至迷惘,而我当时的心情……说实话却不太一样,因为那一阵子我正忙着拍戏,没空胡思乱想——对,就是后来评上奥斯卡最佳影片的那部。”
陆离被他的直言不讳吓了一跳,左右环顾,包括叶孟蝶在内的其他人也普遍流露出不解的表情。台下一片议论纷纷,紧接着忽然不知是谁竟然高喊了一声——“太子爷!”
沈星择做了一个附耳倾听的动作。
“我听见有同学喊我太子爷,其实他说得没有错。我的身份从演第一部戏的时候起就已经公开了,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些你们或许不知道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开始比划数字。
“我,沈星择。从毕业直到现在这十二年间,一共参演了十三部电视剧、二十七部电影。短则半个一个月,长则半年。平均下来一年三到四部,除此之外,还要兼顾一部分星影和聚光的事务,所以几乎是全年无休。我曾经尝试过连续三天三夜不停地赶工拍戏,最后只要眨一眨眼就能够睡着;我也试过三伏天在70摄氏度的路面温度下、在五十米的楼顶栏杆上、在毒蛇出没的沼泽里,冒着生命危险去演出自己的角色。你们说得没错,我是太子爷,其实完全可以躺着不动、享受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你们知道、我也知道——懒惰、享受、挥霍,这绝不是中影这座学校教导我们去做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表演系两个毕业班级的座位区域。
“最近的一次同学会,我和当年的同班同学们做过一个特殊的统计。这12年里,我们所有人在拍戏时留下的疤痕加在一起,总长度大约是15米——差不多正好就是从地面到表演系宿舍所在楼层的高度。而我们之中还有一位最出色的同学,在拍戏时遭遇不幸,离开了我们。可我们14级表本一班的三十位兄弟姐妹当中,如今仍有二十六人活跃在电影、电视、话剧和其他各种表演舞台上!挫折、磨难、艰辛、甚至是危险,都不能改变我们的初心、动摇我们的意志。只因为我们是中影人,而我们用四年的时间,在这里找到了毕生的真爱和追求。”
不知不觉间,整个礼堂里已经变得鸦雀无声。这是一种比安静更安静的感觉。仿佛所有的人全都静止住了,直到陆离带头,鼓出了第一下掌声。
如同骤雨降临,掌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亮。并不仅仅是为了沈星择的这番话,更为了那二十六位中影的校友,为了更多更多过去未来的中影人。
沈星择就安静地等到这一阵掌声渐息,然后才重新微调了一下话筒的位置。
“我不会给你们编织什么不切实际的假象——社会是个比校园复杂百倍的地方。家境条件、签约公司、人际关系,甚至还有很多很多的随机事件,几乎每天都在修正着你们的人生轨迹。它们就像是阿拉伯数字里的零,可以十倍、百倍甚至千万倍地放大你的能量。可它们不能越俎代庖、代替你去完成你的人生。只有你才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数字,是你决定了自己人生的价值。你若强大,别人能够助你百倍、千倍地成功;你若弱小,小数点背后无论有多少个零都永远不可能大于一……还有,永远永远不要被负面情绪击倒。我们可以检讨、可以反省,可以从善如流的改正。但我们不能气馁、沮丧、不能自我放弃——马蒙,你听到没有?!”
一片寂静之中,无数双眼睛落在了表演系的席位上,找到了马蒙。那像是无数看不见的追光灯,又像是久违的阳光,再度照到了马蒙的身上。
“听……听见了!”
从犹豫到激动,曾经开朗自信的青年终于再度大声地让自己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沈星择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忽然伸手指着马蒙的方向。
“表演系!”
“……有!”
回过神来的学生们,高声欢呼着给予回应。
沈星择点点头,又将手指向右边:“导演系!”
“有!”
已经有所准备的导演系学生,发出了更为整齐划一的呼声。
“摄影系!”
“有!”
“录音系!”
“有!”
沈星择就这样,无比准确地指出了每一个系的毕业生所座的区域,同时也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最高点。
“请同学们好好看看自己身边的人,记住他们的模样。他们是陪伴了你整整四年,和你一起哭过、笑过的兄弟姐妹。也许,没有一种工作能够让你从事一辈子,但是,总会有些人能够陪伴你一生的旅程。我希望,那些人现在就在你们的身边。”
说到这里,他竟大胆到朝着陆离飞快地眨了眨眼。
纵使如何老道,这一刻的陆离还是无法控制地“轰”地一下红了脸。好在他们两个的这点小秘密,完全被淹没在了全场热烈的掌声之中。
沈星择的演讲结束了,他走下台来,却没有返回二层,而是就近坐在了陆离右侧的空座位上。
陆离装作欢迎他的模样,一边鼓掌,一边凑过去低声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一天才认识我?”
“你就撇下我爸我妈在二楼?”
“咱爸妈有人陪着。”
沈星择倒是挺笃定的,似乎还因为用了这种称呼而暗爽。
“你下午还有别的活动罢,我会让公司派车送他们去附近的景点转转,再把他们送回酒店。你放心,不会很劳累……对了,他们是明天回去?待会儿告诉我时间,我去安排送机。”
陆离感念他的周道安排,便也不去计较他贪走的口舌便宜,只是稍稍有点儿感慨。
“……要是知道她这个状况,我真不应该勉强他们来北京。”
“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想。”
沈星择倒是旁观得非常透彻:“来与不来,都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既然她认为你值得她跑这一趟,你又何必忐忑不安?”
“……也对。”
见陆离不再纠结,沈星择却又反问:“你……难道就不评价一下我刚才的发言?”
“评价什么?”
陆离又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干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帅?是要整个礼堂的人都要爱上你吗?这不是在给我找麻烦?”
“……”
沈星择眯起眼睛看着陆离,唇边似笑非笑——以往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随即发生的多半就会是一些面红心跳的事。可如今他俩置身于三四百号人的大礼堂中,沈星择总不至于不顾体统地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罢……
陆离很快就意识到,其实真正胡思乱想的人是自己。他轻咳一声,正想说点什么自我解嘲,就在这时,坐在右边的安娜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该你上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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