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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他仗毙奴婢,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一片戾煞之气中,她怎么吃得下饭。李朝善再次像幽灵似的悄无声息的飘了进来。皇后觉得自己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和死亡,她皱起眉。“陛下,杖刑完毕了。”李朝善阴柔的回禀。“还有几个?”阮贞不慌不忙的吃着饭,咽下嘴里的饭菜后淡淡问了一句,头都没回。李朝善低头思量了片刻,眼梢瞥了一旁皇后一眼。这一眼没逃过阮贞的眼,他立刻撩起眼皮,目光刺向李朝善。李朝善顿时头一缩,背上一阵寒意,头发都差点竖了起来。“回陛下,明德殿当差的五个,凤仪殿当差的六个,还有宏化门当差的两个。一共还剩下一十三个。”急忙敛了心神,低头恭敬回禀。凤仪殿?六个?皇后头抬起,满脸惊愕。转头看向对面的阮贞,他依然不紧不慢的吃着饭,从面上看不出半点心思。他去她的凤仪殿抓人了?抓了六个?哪六个?这些人落在他手里,他要干什么?这些人都招了?招了什么了?他这是冲她来的,绝对是冲她来的。身体忍不住轻颤起来,她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阮贞吃完了饭,把手里的碗放下。“都仗毙了,一个不留。”淡淡说了一句。“是。”李朝善刚要退下。阮贞突然手指伸了一伸。“陛下?”李朝善急忙停住脚步。“从凤仪殿那六个先开始。”阮贞加了一句。“陛下!”皇后蹭一下起身,撩起裙摆退到边上,噗通一声跪下。“臣妾有什么错,陛下尽管训斥,莫要这样折磨臣妾。”她哀求道,伏跪叩头。阮贞手指弹了弹,示意李朝善下去办事。旁边的宫人端了茶碗上来,他不慌不忙的漱口,拿了手绢擦了擦嘴。手一挥,两个内侍上前,将饭桌抬了下去。“我想皇后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也罢,我吃完了,皇后直接说事吧。此一番来,所为何?”阮贞摊开双臂,整个人依靠在圈椅里,淡淡问道。皇后抬起头,看向他。“陛下。。。。。。你要废臣妾,臣妾毫无怨言。可你不能废晋王啊!”鼓起勇气,皇后大声说道。阮贞眉一挑,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废晋王?”他淡淡一句。皇后愣住,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陛下。。。。。。陛下不会废芳庭?”结结巴巴的问。阮贞点了点头。“谢陛下!”皇后急忙再次磕头,言语哽咽。太好了,有了陛下这句话,她的芳庭就没事了。唉,她也真是急疯了,怎么会以为陛下要废芳庭呢。陛下是个明白人,怎么会不知道芳庭的重要。这孩子是可造之材,迟早是要指点江山的,怎么能废呢。自己真是急了,疯了。她这头正高兴,那头哀嚎声又起了。这哀嚎不比刚才响动大,细细的,似是个宫娥。声音听着还挺熟悉的,皇后跪在地上纳闷了片刻,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凤仪殿里她的贴身侍女,迎春。“陛下!”她猛抬起头。阮贞也注视着她。迎春是她的陪嫁丫头,自己还在闺阁之时就侍奉着了。算起来都是自己半个家人,半个姐妹。陛下如今连她都拿下了,那凤仪殿里岂不是没留下半个她的人了?“迎春。”阮贞吐出两个字。“你的陪嫁丫头,都跟了你快三十年了吧。只是跟了你那么久,怎么却还是没半点长进。如今你已经不是闺阁小姐,也不是燕王妃,而是皇后,国母。一言一行当对的起你的身份。这奴婢非但没有好好在你身边为你的言行提点把持,反而调唆着你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我能忍得她一时,却不能忍她一世。”“陛下。。。。。。”听着迎春那一声声的呼唤渐渐低下去,皇后心里犹如刀割。纵容迎春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为了自己呀。“你为国母,为皇后,就该尽心管理好整个后宫。这么多妃嫔宫娥内侍,也够你操心的了。可你!”阮贞眉微微一皱,目光刺过来,伸手一指。“你却还不知足,把手伸到我的明德殿来。”“陛下,臣妾知罪了!”皇后王氏急忙伏跪磕头,连连告罪。“对你们这些人,我已经仁至义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凤仪殿里那些事。你们管得太宽了,都管到我的头上来。别忘了,我是陛下。你只是皇后。”阮贞手握着圈椅的扶手,重重说道。“若不是念在你我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情分,我早就废了你!”他重重一喝。“臣妾知罪,臣妾知罪。”皇后不敢抬头,身子抖得入筛子一般。“你为人母,本当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学文习武,知书达理,多读读圣贤书,多学学孝道仁义。芳庭是个好孩子,聪慧能干。可是。。。。。。”他从圈椅里直起身,逼近皇后。“可是他在能干,也是我的儿子,我的臣子。你这做母亲的,没有好好规劝他,却由着他把手伸到我的后宫,我的朝堂里来。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吗?他还知道我是他的陛下吗?他只是个臣子!只是个亲王!却来管我的事,谋算我,若不是看在他是你我第一个儿子的份上,我早就废他为庶人了。”重重一拍扶手,他喝道。“陛下,陛下。”皇后吓得连连告罪。阮贞重新躺回到圈椅里,手指抚了抚自己的下巴。“这次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要记住,不要逾越了自己的身份。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的,就不劳你们操心了。谁该站在什么位置上,我自由分寸,不需要其他人来替我操心。知道了吗?”“是,陛下。”皇后急忙应。“希望这一次你们都能记住这个教训,管好自己的心。”“臣妾记住了。”“下去吧。”阮贞手挥了挥。“是,臣妾告退。”皇后行了礼,正要起来,却脚一麻,摔在地上。旁边的宫人急忙上前扶起她,搀着她退下。一瘸一瘸到殿外,一眼看到院子里摆开的场面。三张长条春凳一字摆开,绑着三个血肉模糊的人。两旁行刑的内侍早已经打的满头热汗,卷着袖子,撩着衣摆,嘿咻嘿咻的重重拍着板子。那春凳上的三人其实早已经没有气息,只是规矩是死的,六十个板子,无论死活都得受完了才能下去。这板子无论多少,死活全在这些行刑人手里。陛下的意思在明确不过,往死里打就是了。管他是在三十板的时候死还是在六十板的时候死呢。板子上沾了血肉,随行刑人手臂挥动,点点血花飞出,洒落在地上,积雪上触目惊心的点点殷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死亡之气,随寒风朝她扑来,将她紧紧挟住。皇后觉得胸口一阵闷,胃里翻腾,干呕了几下。门外守候着的宫人上前,抖开手里的猩红大氅披在她身上。眼触到这猩红,皇后又是一阵干呕,一把抖开大氅。“皇后,要冻着的。”宫人急忙接住大氅劝道。皇后回头一看,愣住。这宫人不是她方才带了的那个。抬头看去,另外一个也换了。转头看向院子里,行刑完毕,粗壮的内侍正把死人从春凳上抬下。她定眼一看,一个是迎春,另外两个正是自己这次带来的宫人。身子一阵哆嗦,她颓然倒在地上。这男人,好狠的心啊。他这是在清洗她的凤仪殿呐。身后宫人一左一右扶起她,给她披上大氅,裹好。她依然觉得冷,从心底里冒出的冷,浑身打颤,嘴唇都哆嗦起来。内侍们抬着死人往外走,一路滴滴答答的淌着血,粘稠而又恶心。然而落在积雪上,却开出一朵朵殷红的鲜花来,很是刺目。这就是皇宫,无情而血腥。人命在皇权面前,是那么的脆弱而渺小,廉价而卑贱。宫人扶着浑浑噩噩的皇后,缓缓离开。明德殿里,阮贞靠在圈椅里闭目养神。德顺凑上前。“陛下,瑞王殿下求见。”阮贞一动不动,只是闭着眼冷冷哼了一声。“这个来完了那个来,他们到是说好了的,一刻也不给我得闲呐。”冷冷说道。德顺没吭声,只是低着头在一旁侯着。阮贞微微睁开眼,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从圈椅里起身。“去,传我的口谕,让瑞王去宗庙里思过。让他在那儿好好反省一晚再说。”“是,陛下。”德顺领了旨意,立刻退了出去。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阮贞抬头看着一旁绣屏上的祥瑞飞龙。“儿子大了,麻烦就多了。”低低喃了一句。43 国事家事陛下罢了早朝。王公大臣,阁老辅佐们一个个被晒在朝堂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踮脚翘首,各自望了望。内阁首辅杜扶危也不见踪影。私下了大伙互相递了个眼神,怕是去了陛下哪里吧。到底是首辅,就是不一样。德顺领了旨意,老到正德殿,宣读了口谕,让这些朝臣们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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