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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昭元殿里便传出了三公主病逝的消息。李颢元自然是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欲进殿。正当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拉住了他的手臂。李颢元心中正骇,回首看过去,发现来人竟然是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宫中的李颢陵。
李颢陵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李颢元怔了一怔,竟险些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他印象中的二哥一直都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从未想到有一天李颢陵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担心,难过,甚至……还有一丝愧色?
李颢陵微微喘息着,显然是刚刚赶过来的:“心心怎么样了?”
李颢元只觉喉中干涩,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刚刚……没了。”
李颢陵瞬间蹙起了剑眉,扯着李颢元的手也不自主地垂下了。李颢元听琬纯说过湘妃和如心的关系不错,只以为李颢陵是难过妹妹的夭折,便低声道:“二哥,咱们……进去看看吧?”
李颢陵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口中喃喃道:“难怪……难怪……”
李颢元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由问道:“二哥说什么难怪?”
李颢陵这才抬眸看向他,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泽:“难道你没有听到她在哭吗?”
提起非欢,李颢元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眸子,声音压得很低:“你是说……祺淑媛吗?”
李颢陵点了点头向昭元殿内走去,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李颢元连忙跟了上去,才发现原来是李泽轩正抱着非欢匆匆而出。
只见李泽轩将非欢抱进了御用的轿子,因为十分专注并没有察觉他们二人站在一旁。李颢元心中一涩,连忙问向跟着出来的福兮:“淑媛娘娘怎么了?”
福兮向他二人行了个礼,方才颤声答道:“主子想不开,寻了短见……不过只是撞晕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兄弟两人闻言皆是浑身一震,李颢元还欲再问些什么,福兮却是急着去照看非欢,补了个礼便匆匆跑了。
李颢元心中正乱,忽听身旁的李颢陵低声自语:“她怎么哭得这样厉害……”他声音虽小,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李颢元微微皱眉,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不贸然开口询问李颢陵。
非欢由李泽轩抱着回宫了,如心的尸体也已经送往钦安殿停灵。李颢元见已经没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宫去了。李颢陵却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皇后的寝宫。就这样一直到何建平来寻李颢陵,他才算是回过神来,忍住心中汹涌状似平静地问:“到子时了?”
何建平点了点头,低声道:“就快到了您和贤娘娘约定的时间了。殿下打算……怎么做?”
他二人快步走出了好远,李颢陵才道:“此次……一定设法要除去皇后!”
何建平沉吟片刻,不由挑眉问道:“殿下有几分胜算?”
李颢陵静下心想了想,方道:“三成。”
何建平摇头道:“草莽行事,不像殿下您的风格。”
李颢陵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我不能让心心白死!”
何建平叹了口气,反问道:“那么大公主就可以白死吗?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李颢陵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他,言语之中透露着明显的怒意:“如心只不过是病了想见父皇一面,她便要了如心的命去,她这个皇后可当得称职?若不是我多处防范,只怕今日死的就是我了!”
何建平毫不示弱地盯着李颢陵,淡淡地道:“只怕殿下您……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吧?”
李颢陵怔了一怔,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略显慌乱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建平看他反应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便大着胆子道:“旁观者清。殿下,只怕你是对祺淑媛……”
一提起非欢,李颢陵立刻便回过头去看向他,似是要警告何建平,却又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许胡说!”
何建平却是固执地道:“自从知道了祺淑媛是当年的林墨辞之后,殿下您就已经动心了吧!”
李颢陵怒不可遏地看着他,极力否认道:“一派胡言!”
他知道李颢陵素来有喜怒无常的毛病,这一点像极了李泽轩。于是为了不惹恼他,何建平便让步似的道:“好,但愿殿下您说的是真的。要知道若想要成就大业,心中藏着一份不能见光的感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颢陵这才稍稍收敛了情绪,转过头道:“我明白。但这件事我一定要管,你不必问我为什么,总之我会在暗中操作的,绝对不会妨碍到我们的利益。”
何建平似乎明白了几分,心里一沉:“难道殿下是打算舍贤主子,保祺淑媛?”
李颢陵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命令道:“你先回府去吧。”
见他如此,何建平也只得满腹疑惑地应下离去。李颢陵急急忙忙地来到了约定的地方,果然见到白芷晴已等在那里。她穿着一身黛色的暗花长裙,姿态倒也亭亭。只是相处这些年来……他从未对她有过一丝心动。
或许正如何建平所说,正如他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的那样,这世界上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是那个神经兮兮的小丫头,林墨辞。
第三十二回(二)
非欢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白色。她辨认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片白色是床帐子。这一片白茫茫让她的脑中空白了许久,在这段时间里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琬纯掀起了垂幔,非欢才渐渐恢复了意识。向来生龙活虎的琬纯此刻却是面如死灰,这提醒着非欢昨夜发生了什么。
琬纯垂下眼睛,声音透着疲倦,显然是一夜未睡:“我和程阁主子时来到锦和宫的时候,正巧遇到皇上送你回来,我们便一直藏在密道里没有出来。我怕有人来打扰你,就叫福兮她们在外面守着了。”
非欢轻轻“嗯”了一声,状似平静地道:“我还是很累,麻烦你带程阁主在密道的小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大概半个时辰就好。”
琬纯知道此时非欢应是最难过的人了,心里也十分理解她的苦,便应下道:“好,你好好休息,再过半个时辰我再带程阁主过来。”
非欢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忽然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真诚地道:“纯儿……这几年,谢谢你。”
琬纯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替非欢掖了掖被角便返回了暗道。
待琬纯的背影消失在非欢的视线中之后,她缓缓地坐了起来,只觉得每一个动作都会引发全身的疼痛。她从药匣子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来,然后吃力地在圆桌前坐下,手腕颤抖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是温的,不知是谁这样细心还会记着换茶。非欢自嘲般地笑了笑,心想:“倒也好,黄泉路上不至于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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