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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桑青这才意识到,箫白泽说的是柳昭仪。是啊,箫白泽虽然赐死了柳相,但他破格宽恕了柳昭仪及其族人,这是莫大的恩典,柳昭仪非但不珍惜,反而抛下族人于不顾,以自戕来结束生命,这种举动的确让人费解。
她先前和梨奈说的话只是揣测,当不得真,不能说给箫白泽听,凝神思索稍许,她抬头回望箫白泽,“皇上,宫里的女人永远都不知道满足两个字怎么写,得到一样东西的同时,还想得到另一样东西。柳昭仪需要的不单是身份和地位,还有你的爱,当现永远得不到你的爱的时候,她的心便死了,心一死,人也就活不长久了。”
如果柳昭仪真是自戕的话,也许只有这个原因才说得通了,似她一般自负美貌的女子,只有当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心时才会萌生死意。
箫白泽再度沉默不语,须臾,从他眸子里散出的所有迷惘和不解尽数散去,渐渐被清明代替,他竟然就这么释然了。
一炷香燃到尽头,余下的香灰掉进大鼎里,像走完生命全程的一位老人家。箫白泽紧一紧身上的狐狸毛披风,语气冷静而绝情道“那她该死。”
言毕,他利落地转身离去,留给林桑青一个孤傲消瘦的背影,挺拔而坚韧。
眨眨眼睛,林桑青呆住了哇,箫白泽心理扭曲吧
只因柳昭仪爱慕他,并且希望从他这里得到爱,她便该死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留在慈悲堂内的魏虞朝她笑笑,态度温和道“你别往心里去,阿泽的性子是古怪了些,但他的心肠还是好的,只是有时不太会说话。”顿一顿,补充道“有一部分心肠是好的。”
找回些许精神,林桑青点头道“我看得出来。”若心肠坏到极点,他便不会私底下赐柳昭仪寿材了,也许他还惦念着柳昭仪到底服侍他一场,是他名义上的妾室,是以不忍她暴尸荒野。
箫白泽的心确实大,大晚上的,他居然放心留自己的妃嫔和身边的宠臣独处,也不怕处出什么事。
难得有机会和魏虞独处,林桑青便把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魏先生看上去并不是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的人,您的才学那样出众,医术也比太医院的太医好,不知为何会选择进宫,陪在君王身侧呢”嘴巴里哈出来阵阵冷气,像清晨的薄雾,“做皇上身边的红人是有身份地位,但自由会随之消失,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皇上有需要,您就得及时赶到,长此以往不会觉得烦躁吗”
魏虞负手淡笑,“不会,阿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与他之间的感情胜过知己,不次于亲兄弟,知己和兄弟有需要,我自是应该随叫随到。”
唔,敢把皇上当成知己兄弟,看来魏虞的胆子很大,只是他说的话里有一句话,林桑青不怎么相信,“难道对你来说,箫白泽比父母还重要”
魏虞笑容不改道“我没有父母,打小就孤身一人,也是遇到阿泽之后才有了同伴。”他没有说起自己的过去,而是带着心疼的神色,说起了箫白泽的过去,“阿泽他吃过许多苦,承受了许多常人无法承受的疼痛。昭仪娘娘,你相信吗,他曾是街头人人喊打的乞儿,卑微到尘土里去了,任何人都可以对他为所欲为,打骂,侮辱,甚至是甚至是”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闪烁,像极了眼泪,“甚至是猥亵。”
“阿泽和我说过,他是没有童年的人,巧的是我也没有童年。我们两人活该做知己。”
这是林桑青从未晓得的事情,她从前听说过箫白泽出身不好,但她从未当过真。如今魏虞亲口告诉她这些事,林桑青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因为经历过悲惨的童年,所以箫白泽才养成了如今这样生人勿近薄情寡义的性子吧,他的心里应当已经没有爱了,看过了那样阴暗的世事,看透了人性,爱便也跟着消失了。
这一点林桑青深有感触。
箫白泽也是可怜人。
但,这世上谁不可怜呢。
她也是在此刻才完全看清,箫白泽从未爱过柳昭仪,他之所来慈悲堂,不过是不解柳昭仪自戕的原因,不解为何已然衣食无忧她还要去寻死。
诚然,如他所言,他没有失落不安,只是踟蹰不解。
一个妃子的离世,并不能阻止人们对新年的期盼,无论少了谁,天庭上的仙官还是要按时拨动时间的罗盘。
除夕在民间喧嚣热闹的鞭炮声中翩然到来。
林桑青其实不怎么爱过年,她仍记得,每年过年前后都是她最累的日子,家里家外的活计她全部承揽了,爹看不下去会说娘和姐姐,但他的话在娘耳朵里就像耳旁风,甚至连耳旁风都不如。
往往最后,都是她和爹一起做活计,娘和姐姐干等着享受。
今年与往常截然不同,不单不用做事情,甚至连她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除夕宴是宫里一年中最盛大的宴会,比中秋宴可盛大不少,皇上会在保和殿设宴款待所有皇亲国戚,一个都不落,所有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人都会来。
为了成功办好这次宴会,宫女太监们已提前好些日子准备了,光是菜单便呈给负责此事的杨妃改了三次,保和殿内的摆设布局更是由太后钦点后才开始布置,可谓是慎之又慎。
在正式宴饮之前,宫妃们照例可以同家人会面。
这是林桑青第二次见她借尸还魂的宿主一家,有过第一次见面的局促不安和忐忑之后,这一次她很快便进入状态了。
晨起后,她刚在枫栎的帮助下梳好头,把步摇和簪花都带上,林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便从殿外传了进来,“青青在哪里快出来让娘亲看看瘦没瘦。”
林大人揶揄她的声音也一并传来,“这还没见到闺女呢你就开始哭,快把眼泪收一收,等下哭也不迟,别现在哭完了,等会儿只能和青青干瞪眼。”
将簪花往头里埋了埋,林桑青噙着微笑走到内殿与外殿的交汇处,甜声唤道“娘亲,父亲。”
林夫人顿在门边看着她,看着看着开始抽鼻子,情绪饱满的疾呼一声,“我的儿啊”紧跟着便扑过来,看架势想大哭一场。
林桑青忙退回到殿内,头疼地揉揉脑袋,靠着镂空的木头花架道“打住娘亲,你若要哭的话我就不出来了,今儿个都不出来”
林大人低头瞪林夫人一眼,“别哭了,看把咱们闺女吓的”
拿胳膊肘去捣林大人,示意他少说话,林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揩揩眼角道“娘亲不哭,乖儿出来,娘给你带了爱吃的糕点,你过来尝一尝吧。”
林桑青这才磨磨蹭蹭出去。
将近半年没见,林夫人容貌未改,只是身材比以前丰腴了些,想来小日子过得不错。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坐在桌子旁,梨奈手脚麻利的捧了蜜饯果盘来,加上林夫人带来的糕点,整整堆了一桌子,光是看看就饱了。
林夫人细细打量了繁光宫内的陈设装饰,满意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比上次来看到的好多了,看来皇上渐渐开始待见你了。娘亲不图你住的地方比家里还好,但起码不能次于家里,咱们青青从小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如今进宫为妃,更要用锦衣玉食养着。”
理想总是好的,然现实总是诸多残忍,林夫人嫁的夫君是官爷,所以她对宫里的勾心斗角了解的不够全面。能安然无恙活着就不错了,如何还敢奢求用锦衣玉食养着。
捏了颗蜜饯丢进嘴巴里,林桑青问林大人,“哥哥怎么没来”
林大人如今已是林相,衣着打扮却还和以前做侍郎时没甚区别,华贵中透露出朴实的土气,“那个混小子,”提到林梓,他一脸恨铁不成钢,“他一心系在军营上,连妹妹都不晓得回来探望,忒没心没肺。我看他这辈子别娶媳妇了,就和骏马成亲吧,省得祸害人家好姑娘。”
林夫人又拿胳膊肘捣他,“你胡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军营,你愿意要一个骏马当儿媳妇,我可不愿意抱着个马崽儿当孙子。”
林大人被林夫人捣得朝旁边歪了歪,坐直身子,他数落林夫人,“你手劲这么大作甚,差点把我捣跌倒,都一把年纪了,你能不能学得温柔一些”
林夫人气得冷哼一声,“你看你看,年轻的时候夸我温柔好看,用尽法子把我骗到手,现在年纪大了,开始数落我不温柔了,年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眼看他们要吵起来了,林桑青忙把嘴巴里的蜜饯咽下去,伸手拦在他们中间,赶紧岔开话题,“父亲,我听旁人说,柳相之所以倒台倒得这么快,除了刑部查得仔细外,还有许多人从旁助力。譬如原先围在他身边的同僚,以及与你相近、后又转投柳相手底下的官员,有许多站出来出来揭他。那些人都是父亲提前安排好的吧”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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