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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上一声巨大的雷响,吴大春被吓得一激灵。刚坐下喘口气的她又急忙往张宏德房间走去,看到张宏德气息平稳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脚往男人那边走去。男人此时又烧了起来嘴里全是胡话,身体抖得厉害,额头上全是豆粒大的汗珠,身上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吴大春想喂男人一口水,但男人根本咽不下去。慢慢的男人停止抖动,呼吸变得微弱了起来。吴大春想起男人的话,赶紧拿出锦盒,取出药丸,刚准备给男人服下,突然张宏德房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吴大春只好放下药丸,往张宏德房间跑去,看到张宏德嘴角溢出了血,赶紧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喂了张宏德一口水,张宏德才算安静下来。吴大春看到张宏德眉头紧锁,一脸痛苦,本来着急的吴大春反而平静了下来。吴大春没有再去男人那边,一直轻轻拍着张宏德,时不时给张宏德轻轻擦汗。任天上雷光闪烁雷声噼里啪啦如何惊天动地,仍无法在吴大春平静的脸上起丝毫涟漪!
男人被义庄拉走了,吴大春付了点钱,后事完全由义庄料理。从这一天开始,张宏德脖子里开始挂了一个小瓷瓶,每次张宏德想摘,都被吴大春苦口婆心地唠叨个不休,说什么这是救命的神药,护身符之类的。张宏德看她如此看重这个瓶子,不忍让她伤心,就再也没摘过。
十年过去,张宏德每天除了带着小瓷瓶晒太阳就是上床养病,而吴大春除了买一些生活用品和张宏德吃得中药平时几乎不出门。这些天张宏德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吴大春出去都会背一大袋米回来,装满米的袋子已经在厨房里堆成了小山,堂屋里还挂满了腊肉,甚至还有一个装满盐的小缸。吴大春在院子的东边挖了一米多深的长方形大坑,坑里放着一个竹席,时不时吴大春都会去席子里躺一躺,觉得非常满意。忙完这些吴大春才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她深情地望着张宏德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与不舍。
又到了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两个床上又各躺了一个病人。一声雷响,躺在床上的吴大春想要起床看看张宏德,但两只胳膊颤抖着怎么也撑不起来沉重的身体,她折腾了一会儿头上早已经满头大汗,着急的她终于又一次大声哭了起来。四十年了,上一次还是在一个漆黑的下着鹅毛大雪的田野小道上,那绝望的嘶吼在田野里久久回荡。吴大春不甘心就这么躺着,他一定要做点什么,一定要去看看张宏德!她疯似的翻动自己的身体,使尽全身力气,终于噗通一声滚下床去。重物落地出沉重的声音,终于吵醒了熟睡中的张宏德,张宏德咳嗽了几声,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哑儿,哑儿...”
声音非常微弱,但张宏德听出来是吴大春在喊自己。张宏德努力撑起疲惫的身躯,拄起拐杖,颤颤巍巍地向吴大春的房间走去。张宏德远远看见吴大春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爬向自己。张宏德啊啊啊地哭喊着向吴大春跑去,突然脚下一软也直接摔倒在地上。张宏德和吴大春都努力的在爬向彼此,两人每爬几步都会大口喘气,虽然额头早已经布满汗水,但双手仍然在倔强的坚持,颤巍巍地扒着地,向前!还剩五步,四步...终于二人抱到了一起,没有哭声,因为两人累得已经哭不出来了,吴大春艰难地抚摸了一下张宏德的脸,挤出一丝笑容,就直接昏了过去。张宏德啊啊啊的拍了拍吴大春的肩膀,也因为力竭昏了过去。
一声响雷惊醒了二人,二人趴在地上张宏德啊啊啊比划着问吴大春还好吗?吴大春嘴角微微上扬,有气无力说:“儿啊,以后就靠你自己啦,药,你脖子里的药,神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记得吃。”张宏德突然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神药,要摘下来给吴大春吃。吴大春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张宏德的手,虚弱的说道:“不,这是我儿子的!你的!”张宏德啊啊啊急得大哭起来。吴大春不舍地看了一眼张宏德,然后调转方向向门外雷雨中爬去,张宏德要跟上来,被吴大春生气的制止。张宏德啊啊啊哭着看着吴大春一点一点在雨水里往那个有席子的大坑爬去。不知道爬了多久,她终于到了坑沿儿,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宏德,闪电照耀在她苍白的脸上,张宏德最后一次看到她慈祥的微笑,然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滚了下去!
张宏德看见吴大春爬进坑里的时候,绝望的大喊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而屋外仍旧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直到第二天中午,张宏德才苏醒过来。太阳格外刺眼,空气分外潮湿,张宏德身体稍微有了一点力气,手颤抖扶着门框终于站了起来,佝偻着身子一点一点朝那个大坑走去。坑里面有少许水,没过了吴大春半边的身子,张宏德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九个响头,头昏脑涨然后顺势倒在了地上。张宏德喘着粗气看着太阳,太阳刺得他眼睛落泪他也不愿意闭上。张宏德迷茫了,从出生就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吴大春捡了他给了他四十年的生命,如今她走了,张宏德世界上唯一的光也消失了,阳光再亮也祛除不了他心里的灰暗,夏日再暖也热不了一颗将死的心!他在吴大春边上待了三天三夜,他把脖子里的神药摘了下来放在吴大春边上,使劲浑身力气把边上的泥土推进坑里,把吴大春埋得严严实实。她太累了,张宏德不想让任何人再打扰她休息,张宏德没有为吴大春立碑,只有一个微微凸起土丘,证明吴大春在这个世界来过。张宏德自己刷了锅,做了一顿好饭,盛了满满一陶碗白米饭还有一碗腊肉端到吴大春坟前,然后他又端来一碗米饭,就这坟前的腊肉吃了起来,张宏德破天荒地吃了一碗白米饭,放下碗筷,面带笑容地说道:“我本来想躺在你怀里一起死去,但你把生的希望给了我,我会秉承您的意愿坚强地活下去,吴妈,我会活得很好,即使没有您留给我的那瓶神药!”张宏德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出声音,第一次不需拐杖直立而起。他小心翼翼的锁好门,看了一眼吴大春,四十年第一次走出这扇竹席编的大门!
“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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