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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素羽:“少爷,这是——”
他微微一笑:“我进去救你之前,正好看到你的侍卫在等你,干脆变个假人先冒充一下,免得时间拖太久了,横生枝节。”他说着嘴里突然发出一种类似于鸟叫声的声音,那边崔叔闻立刻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扶起那个“怀真”朝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跟何昭打招呼。何昭点点头,没有跟过来。
崔叔闻拖着那假人到了我们藏身的树后面,素羽打了个响指,那假人瞬间变成了一根雪白的羽毛,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之后,飘落在地。
我俯身捡了起来:“少爷,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微笑不语,抬手指了指那亭子那边:“去吧。一切小心。”我说:“少爷,你自己也要保重。”崔叔闻不说话,却深深躬身下去,然后“扶”着我回去了。
我乐开了花,老实不客气地靠到了他身上,凑在他耳边小声问:“是不是假人活动不方便,所以让他装醉?”他暗里掐了我一把,说:“活动不便是真的,只是装的不是醉,是病。”
我不解:“什么病?”
崔叔闻闷笑一声:“腹泻不止,浑身乏力。”
我揽在他肩膀上的手恨不能一把掐下去。
到了那亭子里,怀安和苏青溪都客客气气地问我觉得怎样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那师父,刚刚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偏偏还只能憋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多亏了崔大人的照料,已经好多了……”我说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崔叔闻身上去,脑袋靠到他肩头——突然心生一计:倘若我真的生病了,也许他会对我好一点……
再坐个一时片刻,我越发不想起来。到最后崔叔闻恶狠狠地咬着我的耳朵说:“起来吧,别忘了今天是干什么来的!”
我掐他一把,万分不情愿地爬了起来,说:“小王已经没事,咱们,开始吧。”
其实事情也简单得很,四个人,每人一杯酒,洒到亭子外面去,就结束了。
我暗说,怀瑾,倘若你在天有灵,千万要想开些。
你喜欢的人我也曾那样喜欢过,到头来他还不是一门心思要帮怀安除掉我。
你能平平安安地离开,未必不是好事。
而我,决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然后我们自己也喝了点酒,一直喝到太阳下山,一弯浅浅的新月从深蓝色的天际浮了出来。崔叔闻喝得有些醉了,下山的时候走得有些踉跄。我名正言顺地扶住他,拉拉扯扯地往下走去。到了山脚的林子里,崔叔闻突然抬头笑了一声:“既然咱们今天是祭章王来的,不做诗怎么成?来来来,一人一句如何?”
我正想打住他,那边怀安已经接了话:“不错,我们是该做首诗。刚才下了场小雨……咱们就以‘雨后’为题如何?”
对于太子的提议,每个人都有义务遵从。只是崔叔闻有些兴奋过头,那一声“好”喊得远处都有回声了。
怀安也不客气,开了个头:
“道承山势转,荒径蝉鸣绝。”
苏青溪看看远处的田野,笑说:“这雨一下,知了都不叫了——我来。”
“环顾石桥畔,稻野绿更深。”
崔叔闻大叫:“好!把雨后的感觉写出来了——”
“屐齿破林静,踏露寻遗春。”
我在他脑袋上敲一记:“夏天都到了,还寻春!”
他嘟嚷一声:“所以说‘遗’啊——”
怀安闷笑一声,说:“怀真该你了。”
我听着林子里的鸟叫,灵机一动:
“夕鸟邀明月,流光漫随人。”
崔叔闻大笑拍手:“好啊,好啊——”
怀安点点头:“不错。”
我看到苏青溪朝我看了过来。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变化。
但我知道,这也许是我们四个人最后一次这样“轻松”地在一起了。
乐未极已生悲
马车就在前面。我朝怀安挤挤眼睛,拖着摇摇晃晃的崔叔闻上了自家的马车。
还好他醉得不是很厉害,还分得清东南西北,也还记得自己是谁。我拖过一个靠垫来让他靠在上面,拍拍他的脸:“觉得怎样?头晕么?”他闭着眼睛不说话。我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哼,还整天往花街跑呢,就你这样喝两杯就醉,还能干别的么?”
他哼哼笑:“我要干别的时候,还会喝酒么。”
我突然想起来,那晚我去飞仙楼“抓”他的,我……亲他的时候,他嘴里确实只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就这么一下,他片缕未着地站在灯下的样子又回到眼前。我脸上一热,自己退到他对面去,问:“那今天是怎么了?”
他闷哼一声,整个横倒在座椅上,小声说:“带去的酒就那么多,我喝了,他们就灌不了你了。”我怔住。他一只脚把鞋子踢了,霸气十足地横放到我这边,继续说:“你比我更不中用,醉了还了得。”
我坐过去,把他扶起来横抱在怀里。他很满意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我抱紧他,满心欢喜走了一路。进城之后,我们就跟太子的车驾分开走了。我拍拍崔叔闻的脸:“喂,醒醒,快到家了。”他揉揉眼睛,自己爬了起来,掀起车帘看看外面,突然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佛祖啊——我怎么忘了——”
仔细看他,看来酒已经醒了。
我压着笑意,问:“又怎么了?”
他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怀真,再借我八十两!”
我说:“也——可以,只要你不花到花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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