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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朗这才知道为什麽她一手薄茧,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沈知看来就神采奕奕,果然也是个极有行动力的人。她问谢明朗去了白天去了哪里,当谢明朗告诉她就在萨拉丁城堡一带闲逛时,沈知笑著说:“你这样才是玩开罗。要是都像言采这样窝在豪华酒店里抽水烟喝茶,除了能在金字塔下面散步,和在其他国家的任一间五星酒店有什麽区别?”
对於这样的“指控”言采还是微笑,沈知低头看了一下表,忽然说:“今天正好有苏菲舞,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然後找个地方喝茶。”
这计划之外的提议让谢明朗和言采交换了一下目光,谢明朗有点发懵:“苏菲舞我们看过了……”
“我知道,而且多半是在《尼罗河上的惨案》那样的大游轮上,喝著酒,面前美食林立,鼓起掌来好像还在巴黎的歌剧院。但这是游客的开罗。为什麽不去看看开罗人的开罗?”沈知说到这里盯著谢明朗,目光含笑,明亮得很,“你来埃及,不是正在努力寻找他们的生活吗?”
言采一直都没有作声,听到这里,慢腾腾开口:“你的鼓动力素来一流,他已经被你说动了。那就去吧。”
沈知带著他们又回到卡利里市场。太阳已经落山了,但整个市场一片还是喧嚣异常,灯火通明,夹著马路上的车流声,竟比白天还更热闹些。眼见众生百态,谢明朗忍不住左顾右盼,手也开始发痒,但沈知走得快,穿街过巷好似闲步自家门庭,加之言采走起路来也是如入无人之境,谢明朗不好意思让女士等,也就只得暂时收起相机,跟著沈知走了。
穿过清真寺,总算到了目的地。进场的虽然也有外国游客,但还是本地人居多,也不要门票,站到整个天井不能再容人为止。言采已经在冒汗,看著站了一院子的人,更是觉得热。他扭过头,身边的谢明朗和沈知都是一脸兴奋期待,玩笑般开口:“真像带童子军出来郊游。”
谢明朗还没来得及抢白回去,沈知更快一步:“言采,说起来你连游乐场都没带我去过,就不用装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了。”
谢明朗听了暗自好笑,悄悄用手肘撞了言采一下,言采瞄他一眼,谢明朗忍笑不住,干脆别过脸去。
这时乐师陆续出场,舞者稍後出场,音乐响起之後,那嗡嗡一场的低语声,终於止歇了。
这一个多小时看得是惊心动魄,旋转的舞者好像成了一道色彩的影子,在明亮的灯光下翻飞不止。等再回到街上,谢明朗看著人流穿梭,有那麽短短几秒,只觉得眼睛都花了。
沈知走过来拍拍他:“看呆了吗。走吧,你看言采烟瘾又犯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
这次没走多久,沈知停在一间看门面就知道历史悠久的咖啡馆前面。她额头上细细织著汗,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金绒绒的:“这是带你们来,这里对我来说实在游客太多又太贵了。坐在里面还是外面?”
言采笑著拍她的肩膀,和谢明朗一起,跟她到二楼挑了个临窗的桌子,居高临下,正是观看世态的好位置。
咖啡馆里坐满了人,游客和本地人都有,虽然都在互相打量,但本地人看起外国人都是大大方方,反而游客们还保留著西方世界的旧习惯,小心翼翼地装出不动声色来。她为他们点了茶,自己要的则是咖啡,再叫了两支不同口味的水烟,然後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烟点燃之後她愉快地吸了一口,指著水烟壶说:“只有在能在公共场合肆无忌惮地抽水烟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在开罗被当成这个外国游客也不错。”
经过几天的实践,言采的水烟已经抽得不错,他皱著眉看沈知熟练地摆弄烟管,评价说:“你在享受外国人的特权的时候,当然觉得游客身份好;等你被不断的搭讪和纠缠弄得不厌其烦了,又希望是个本地人,总之怎麽舒服怎麽来就是了。”
听到这话沈知大笑,端起浓稠的阿拉伯咖啡喝了一口:“当人在一个没人认识的环境里,少了人际的束缚,总是会更放肆,也觉得更自由。我是不能免俗的,又贪心,想两全其美,你教训得对。”
言采看著她:“考古不都是出实干家吗,你看你这张嘴。”
“喂喂,你又来这种口气了。”
谢明朗看他们抽得愉快,整个人都像云雾加身,於是就帮他们一人照了一张。水烟的味道和一般的烟草不同,并没有任何刺鼻的味道,反而能闻到水果的香气。察觉到他的目光,言采说:“这是淡烟,你可以试一试。”
家里有个烟瘾极重的父亲,谢明朗本人并不排斥烟味,但自己几乎不碰。然而此时此刻,放眼过去,几乎每一桌都有一支水烟,当地人自不必说,这是生活中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对游客来说,这形状古老的烟具,隐约花果香气,就像在埃及的其他经历一样,带著不可言说的属於异国的诱惑气息。所以哪怕是平时不吸烟的,在这种气氛之下,也很容易陷入譬如“这几乎不算烟草”之类的自我安慰之中,欣然一试。
事後谢明朗也觉得,在他接过烟管的那一瞬间,是被当时当地的氛围,以及递给他烟管的人,给迷惑住了。
沈知要他用力吸,直到听到水泡声,言采在一边笑著看,问有没有试出来是什麽口味。在痛苦地呛了几口之後,谢明朗终於尝试成功,他惊异地抬起眼来,面前两个人都在笑,沈知说:“怎麽样,像果味香水麽?”
说完有些忍俊不禁,对言采说:“不行,我看到你男朋友吸烟的样子,总觉得是在教什麽也不懂的高中生做坏事。”
她话音刚落,谢明朗这边吐出个形状完美的烟圈後,也笑著看著她:“高中生要练很久才能做到这一步。”
言采从接过烟来,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手,对著吸了一口,笑容满面:“那你练了多久。”
“有种东西叫天赋。”
这就算是开了头。两个人用一支烟管,好像间接接吻。起初谢明朗稍稍有点不安,沈知却告诉他传统阿拉伯社会女性不会在公共场合抽烟,男人们之间共用烟管很寻常,游客之间这样的举动对於本地人来说更是见怪不怪,有了这样的托辞,姑且不论真假,谢明朗也就彻底抛开顾忌,和沈知比谁的烟圈吹得更好,又时不时忽然从言采手里抢过烟管,颇有些肆无忌惮。
抽的过程的确美妙,但另一杯茶水喝完,起身离开的时候,谢明朗才意识到有点四肢乏力,走路轻飘飘的。言采看著不对,知道是因为吸烟,扶稳他:“你抽得太猛了。再坐一下。”
谢明朗却不肯。言采和沈知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楚,却不想回话。他忽然心情变得很好,白天在太阳下暴晒一日的疲劳烟消云散,笑容控制不住,飘飘然挂上嘴角。
见状言采有点无奈:“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抽烟喝茶也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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