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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纳里没打算将所有的活都交给莱依拉,这次的课题说好了是两个部分,但实际上应该是三个部分。
前面两个部分相对独立,一部分由莱依拉完成,她是明论派的优秀学者,可以做出星空星象的分析;一部分交给提纳里,生论派毕业的天才学长,可以很轻松地完成生物观察;最后是将两个部分合并,探讨其中的规律,将星空变化与生物习性联系起来。
眼下莱依拉在很努力地在夜晚完成她的部分,提纳里自然也不能落后。借着这个时间开始记录维摩庄附近生物的一些特殊习性。
一般记录生物习性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提纳里深耕森林多年,早在日常的训林过程中记录了关键的信息,记录本放了整整一个书柜。
当下的行为更多的是一种补充,以及提供同时期的生物表现,所谓更好的依据证明,避免实验带来的偶然性。
还有就是,两个人都很清楚这次的课题只是一个尝试,如果尝试有好的结果,那必然会发展成一个长期课题。效益好的话还会形成课程,让后来的学者都能学习到。
但对于刚刚开始的两个人,还处于一种摸索、试探的阶段。这个阶段虽然依旧要仔细,但也少了些苛刻的要求,就像面对一块全新的领域,他们想怎么尝试都行。就像是一块全新的画布,想要怎么开始涂抹都行。
他习以为常地做着记录,跟莱依拉差不多的本子上,画下的是动植物的模样,边上还有他做下的备注。
此外,他还跟维摩庄的几个俏皮孩子做了一定的交流,传授有趣的知识是一方面,引导他们的喜好是另一方面,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这些孩子里有人能成为他的后辈或者同行。
午饭是提纳里自己做的,当然也准备了莱依拉的那份,原先打算放在锅炉里热着,没想到莱依拉恰好醒来了,于是两人对坐在小马扎上,就着低矮的小饭桌进食。
提纳里的厨艺不如阿什帕奇出彩,但是做个日常食物绰绰有余。
“下午你要陪我去爬山吗?”耳廓狐用他脆生生的绿色眼睛注视着他眼前蓝发的精灵耳女子,邀请道,“今天的空气比较潮湿,运气好的话能在水边抓到蜻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蓝色的。”莱依拉显然也有这样的经历,她伸出手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眼神跟着灵动起来,“小时候父亲曾教过我,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抓蜻蜓,不过我老是抓不准,每次都能看到它飞走的身影。”她有些遗憾。
提纳里说道:“要是今天运气好碰到蓝色蜻蜓,我可以帮你抓一只。”
不过按照他们学院的做派,只要不是做成标本保存的,基本上都是观察一会儿就放走,不能破坏原有的生态。
“嗯!”莱依拉仰起头,一向憔悴的面容因为得到了良好的休息而显得精神饱满,此刻她昂起头来,金色眼眸里带着点点笑意,如同星光在闪烁。
提纳里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生论派,是一门非常考验观察力和耐心的专业,要求听起来像明论派,但其实只是两者的共通之处。
无论是生论派还是明论派,前期都需要大量的素材积累,后期处理则做了区别,生论派更加注重整理与分类,明论派则考验计算与测绘。
像一棵树上分出的两根枝桠,枝桠的起点相同,但终点不同。
好在两人都很擅长前期积累。
午后,两人背上各自的背包,沿着昨晚上山的路往上爬,但凡遇到有合适的动植物,提纳里都会压低脚步声、用手势示意莱依拉停下,自己握着纸笔悄然接近,然后飞速记录下想要的东西。
他的记录比莱依拉更加灵活,莱依拉的难点在于星空的广泛、星星数目的繁多、星象运动的轨迹,一个不慎就会忽略原来的观察目标;而提纳里的难点在于物种的多样性以及动物的可动性,任何不经意的小动作,都有可能惊扰原先的观察对象,而一旦观察对象飞开,再想找到原来那只就难了。
所以在做记录的时候,莱依拉要的是快和准,期间并不要求一定要安静,甚至只要精神专注,嘈杂的氛围也不会影响效率——但是这个技能非常难,哪怕是经验丰富的贤者,也会被外界的声音干扰——提纳里要的则是安静,不会干扰到对方的安静,此外同样要求迅速和准确,对比莱依拉更多用星图、轨迹辅助记录下星星的模样,提纳里更多用标志性的部位记录下动植物的模样。
这也是一个进步的过程,懵懂的时候总是容易手忙脚乱,观察整理的东西多了,就冥冥之中形成一种规律。生物分类本就有规律存在,只要掌握好这个分类,就可以高效便捷地分辨种类,再记录的时候就少了些慌乱。
可以用关键性的词语代替某些反复的描绘说明,比方说用“蜘蛛”代替原先详细的有口器、有颚叶,多节足、无脊椎、节肢动物等等描述。
莱依拉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害怕自己一个稍微大点的声音就把那只停在花朵叶子上的昆虫吓走。
提纳里则是凝神沉气,用柔软的笔触画出特征的相貌。
他用的笔跟莱依拉略有不同,莱依拉用的是铅笔,很普通那种,教令院学生都会用,方便之后进行调整修饰,而且不用担心渗墨水的问题;
提纳里用的却是定制版的,依靠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的人脉,定期拿货,价格是平常铅笔的两倍,颜色比一般的铅笔要深,哪怕是很轻微的描绘,都可以留下清晰的印记。
他的画画速度也很快,纵使因为声音放轻了动作,也依旧几笔勾出了关键模样,然后是边上做的笔记,他跟莱依拉一样有自己习惯用的符号标点,可以更快地做下记录。
期间莱依拉一直没有打扰他,呼吸悠悠放轻,徐徐缓缓,还将手放在心口上感受自己的心跳,害怕紧张的情绪蔓延开来,会给提纳里前辈添乱。
不过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提纳里显然有丰富的经验,没一会儿就做好记录了,还将画着图案的本子拿给莱依拉看:“这个就是异色瓢虫了,道成林跟阿陀河谷均有分布,如果背上的黑点刚好是七个,也可以叫做七星瓢虫。”
(注:非专业人士描述,分布地点可能有误,欢迎点评、指正)
“一般在道成林的异色瓢虫颜色比阿陀河谷的要浅一些,维摩庄虽然也属于阿陀河谷,但是从地理上更接近道成林,所以这只瓢虫的颜色并不深。”
“好神奇!”莱依拉惊奇地看着图像还有边上做的各种标注,明明是随处可见的动物,但在认识的跟不认识的眼里,就会有截然不同的描述。
莱依拉记得自己村子里的人,也经常说这种瓢虫,不过他们的说法中并不存在“异色瓢虫”这个描述,而是说瓢虫的背上有几个星,就是几星瓢虫。
她小时候还跟同伴一起找过瓢虫,比谁找的瓢虫背上的星更多。
当时她跑了很久,也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十三个星的瓢虫,太阳却已经渐落西山了,她在森林里茫然地绕路,天黑了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最后还是一起玩的小伙伴看她时间到了还没回来,通知了她的父亲,她父亲带着村里人举着火把才把她找到的。
那之后,她就不敢那么乱跑了。
“感兴趣的话,下次我在化城郭也帮你留意一下。”提纳里说道。
“好。”莱依拉想起了自己幼时的经历,虽然最后的情绪是惶惶不安的,但是那只“十三星瓢虫”一直被自己拢在手心里,直到见到自己的小伙伴。
那是童年岁月里不起眼的一幕,却在她心里留下过印记。
此刻投现出来,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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