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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媛亦是笑著凑上前来:“若叶,我是你清蝶姐姐……三哥说的果然不差,你比我可美多了。”眼前女子笑容爽朗、落落大方,教人一见之下便觉亲近,若叶不禁也对她微微一笑,转瞬间却想起此前之事,转头向清言问道:“……魏大哥,那人怎样了?我……我是不是杀了他?”魏清言温柔笑道:“那人只是受了伤,自己胆小才晕了过去,修养几日便可无事……你刚刚醒来,肚子饿不饿?”魏清媛吃了一惊,正要开口,清言以眼色相阻才又对若叶说道:“……若叶,我们去给你拿吃的来。”其实被若叶刺伤的那人当时即已毙命,几个路过的万全帮弟子中却有一人认出他脸面,清言花上许多银子打点才压住此案,要不然若叶早已身陷牢狱之中。几日来若叶皆是昏迷不醒,但即使身处昏睡亦对他人碰触极为推拒。清言帮他换衣擦身之时瞧见数处旧伤,所伤之处难以启齿,怜惜满怀、愤怒更甚,直恨不得把那下手之人挫骨扬灰。若叶身体瘦弱,比同龄少年更显稚嫩单薄,世上偏偏有禽兽喜好此等无耻淫乐,他人两情相悦自是与尔无干,但这种事却是万万忍不下的。死一个地痞原算不得什麽,只是怕若叶害怕自责,不得已说个小谎骗他安心,这事也就遮掩了过去。难的是若叶年余来的身心之伤如何治好,又怕身体旧迹时时复发,大夫来看时竟是毫无良策,说道多撑一年便是万幸,不知何人给若叶吃了好些稀世药物,却是饮鸠止渴,并未对症……清言伤心焦急中骂得那庸医狗血淋头,但骂得再狠又有何用?唯一之计,也只能好生照料、细心相陪,待病情稳下些再作打算,银子是大大的有,就怕到最後金银无用、药石惘效。想至此处,清言心痛黯然,只是想著若叶要什麽东西都须尽力求来才好。魏清媛看著三哥面色难过之极,心下也跟著难受起来,勉强挤出微笑柔声相劝:“三哥,过几日我们便带他出去游玩,一路上访尽名医,也未必治不好……铁大哥也结交了几个医术高明的朋友,改日再去问问他……”魏清言抬头苦笑道:“那几人我也识得,俱是行踪不定的闲云野鹤,一时间哪里找得到?铁兄弟他现在何处?我可不如你知道得清楚……”说至这句他突然愣了一愣,像是想起什麽极为重要的事来,眉头也紧紧锁在一处:“……清媛,你与铁兄弟的事……”清媛面上一片飞红,扭过头轻轻问道:“三哥……你要说什麽?”清言犹豫了好半天,终於叹息著道:“……算了,没事……你若想见铁兄弟就快些去吧,若叶有我照顾便好……见了铁兄弟,你告诉他若叶在我这里,让他不必担心。”清媛喜道:“真的?三哥,我明日就去找铁大哥,让他来看看若叶,他们师兄弟也有很久没见了吧?说不定……小若叶见了师兄便会好得快些……”清媛这段话清脆急促、一气呵成,清言待要说话,却不知如何说得出口,也只得对著妹子热切的笑脸点了点头。几日来四人时有相携出游,当然是清言陪著若叶多些,清媛生性活泼豪爽,每每拉著铁铮走在前头。若叶话虽不多,一双眼睛却总是瞟向铁铮背影,待四人坐在一处倒又避开了。这番做作尽入清言眼底,终有一日看得心头火起,寻了个时机拉住若叶好生劝慰起来,更巴不得能留下他在帮中养病,说你若思念父亲,了不起把人一并接过来便是。但不管他如何劝解,若叶始终不应,清言磨了他把个时辰仍无良策,不禁长叹一声,颓然离开,只走了两三步仍是不甘的回过头来:“……若叶,你这是何苦?就算你锺情男子,天下也多的是好男儿,何必只陷於铁兄弟一人?”若叶低下头去,声音却是清清楚楚:“只有他……陪我爬树抓鸟、使计骗我喝药、狠狠的骂我、亲我……别的人……别的人都当我是女子一般,我不喜欢。”清言怔了半晌,又再说道:“那是小时的事,怎能当真?他如今待你冷淡之至,若是我可舍不得……若是我……”若叶摇头笑道:“魏大哥,你只是怜我身世,却并非爱慕之情……若要你陪我谈笑自然尚可,若要你与我行那欢爱之事……”此言未曾说完即被清言骇然打断:“那种禽兽之举我怎做得出来!我……我可跟那个人不一样!”若叶微微一愣,眼神直直凝视清言:“……你知道了?”清言不忍看他脸上神色,只转开头柔声道:“我不会跟人说的……他是谁?只要你说出那人名字,我定不饶他。”若叶想了一会儿,却露出淡淡笑容,不知其间有几分苦涩几分释然:“魏大哥,谢谢你……其实那个人对我很好,你不明白的……就像你不明白我对铮哥哥……魏大哥,你对我是怜惜关爱;我对铮哥哥却是铭心刻骨的夫妻情意,这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从前不懂,现在却明白了些……我一见铮哥哥便想与他亲热厮摩,不见他便时时相思入骨……那个人虽然伤了我、关著我,可只为求我一笑便甘於以命作陪,你对我难道亦是如此?……你可以对我好,但你想亲我、抱我吗?”清言又是一怔,待要反驳已失却言辞,情急中一把拉过他便吻了下去;若叶也并不挣脱,清亮的大眼直视他面容,眼神仿佛还带著刚才的笑意。怀中的身子瘦弱纤细,唇落处是那般柔软冰凉,并无恶心之感、亦无情欲激动,只有对这副病弱之体满怀的怜爱,若叶静静伸出双臂回抱他肩背,嘴唇却缓缓移开:“魏大哥,你对我的好……我很是感激,但你不是我这种人,让我回去吧……我会想念你的。”须臾间室中静谧无声,直到清言露出苦笑放开若叶:“我说不过你……若叶,以後要好生保重,铁兄弟他……对你可曾真的好过?”若叶点了点头,突又抿嘴笑道:“……魏大哥,你可不准生气,更不准告诉清媛姐姐,她是你亲妹子呢。”清言不禁莞尔,笑过之後却仍是难过,忍不住抚著若叶的头轻轻叹气:“只可惜……你是男子,否则……否则……”若叶面色微滞,那笑容也变得凄美之极:“是啊……只可惜我是男子,天下人都容不得的……四师伯说我是妖孽,果然不错,那个人就是因为我才死……可我不会害铮哥哥,我只要看著他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跟清媛姐姐高高兴兴的成婚,不过……不知道时间还够不够……”清言心中一阵悲伤,脸上却佯怒骂道:“闭嘴!再不准说这种话,你身子会好的。世间名医不知凡几,要治好你还不易吗?”若叶伸了伸舌头,再不提起这类伤情的话,但心底分明想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怎会不知,这几年来看过的大夫那麽多,还有什麽法子?不过多撑一天便是一天罢了……”此後不过两、三天,铁铮便向清言兄妹告辞,若叶自是由师兄带回短刀门去。临走时清言交待了好些话,将大夫所开药方交与铁铮之手,嘱咐著日日皆不可错漏。还道春季容易受寒,要时时注意照顾若叶,如再发热伤风便是大大不妙……铁铮一一应了,并无多话,看著清言的神情却颇为古怪,清言也不理他,转身又拉著若叶细细耳语,直讲了好半天才放他二人离开。清媛与铁铮离别在即,说的话自然不少,铁铮向来寡言少语,她也未发觉有甚失常之处,至多带著薄怒嗔了他几句。铁铮全不还口,她反觉自己无理娇蛮,最後仍是温柔相待目送他们两人渐渐行远。清言看著妹子如此情深,心头竟是酸涩不已──他日清媛可会真的欢喜幸福?铁铮啊铁铮……你何德何能得此二人真心挚爱,你心中真意又是如何呢?若叶他已是来日无多,你可知晓?路上与铁铮日日相伴,若叶但觉心中快乐无比,只盼日子过得慢些、再慢些,美妙时光却实在易逝。十来天匆匆而过,铁铮每日每夜都会哄他喝药。本已习惯草药之苦,在铁铮面前却仍是忍不住蹙眉,此举倒非刻意为之,只因心有所感,时日仿佛倒流,竟像回到了昔日与铁铮朝夕依偎的年纪。铁铮哄他喝药之时也仍是过去手段,并不以美言相劝,只自己先喝下一大口再递至他唇边,如此一来,明知药味极苦亦甘之如饴,看著铁铮面容便不知不觉喝完满碗。如此时光正是他梦寐所求,只怕一回去就再不可得,一日铁铮说道行程已近,他竟是整晚辗转反侧。思虑良久,终是将身上被褥掀了开去,睁著眼在床上静躺一夜。寒气透骨却不敌铁铮那一瞬关注神情,无论在那夜或是这夜。明日清晨他可会死去?若是不死……便可多留恋两日快乐时辰……爹,对不起,我是个不孝的儿子,明知道你会为我伤心……我只是,想再被铮哥哥多看几眼,以後再也不会如此任性……若是我死了……但愿铮哥哥也会伤心几日,但千万不可牵挂我一世……只想念几月就忘了我吧,若叶不想占著你太久……下辈子也不会再来缠你,下辈子……我是那个人的,可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呵呵,不要紧吧,他一定早就在等我了……无论我在什麽地方……他都会找到我的……铮哥哥,你和我……原本明明是一种人……可後来……为什麽不是了呢?我不懂……直到现在也不懂……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讨厌我的……你明明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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