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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依我看,你与陶家小姐的婚姻,或许能成。”
何盏乍喜,挑着一侧眉,“你有法子说服我父亲?”
席泠似笑非笑,“就算陶家有牵连,也不过是罚没些家财,还株连不到九族上头。请他老人家不必忧心,陶家的每年缴的税,可抵南京城底下一个县,往后朝廷论起你们家有这门纳税大户的亲,伯父脸上也有光。”
不知什么时候起,连他满口里也充满算计。何盏半垂眼皮,不去提陶家家财,只问:“你也觉得贪墨的事与陶家有干系?”
“有没有干系不是我说了算,是证据说了算。等顺天府那边的消息吧,真有旨意彻查再论。”
何盏拱拱手,“届时请碎云兄多多出谋,案子办下来,我一定叫父亲上疏为你请功!”
二人再论片刻,何盏便告辞出去,在溪前把陶家的角门瞭望许久。他为公之心是坚毅不受磕绊的,可于私情,难免对绿蟾生出恻隐。
倘或真有那么一天,他该如何面对绿蟾责问的眼呢?他有些不敢想了,将沉沉的一颗心埋没进左边的朱门内。
相较何盏之家国抱负与儿女私情的矛盾,席泠心里此刻就纯粹许多。
他独坐空旷的院墙内,食指搓一搓下颌,惦念起那一个拥抱。在光隐的卧房,他抱了她,她没推拒反抗,他安稳地嗅着她的香,这些细微末节,足以令他在夜里产生一场狂想。
真到入夜,圆月窗西,兰室清灯明灭,箫娘亦有些难眠。枕畔是空的,仇九晋不日婚娶,愈不得闲来,整个听松园伴随着软玉的相思之意变得春意盎然,连带着她,好像也受了软玉影响似的,几分春心荡。。
下晌席泠的一个拥抱,挤得太紧,她怀疑她的心好像挤掉进他的肚子里了,自打回来,便魂牵梦萦,枕上辗转,皆是他的影。
甚至一个错眼,恍惚瞧见迷蒙账外,席泠就穿着草黄的袍子欹在对面窗下,歪着眼望着她笑。
“呸、瞧着斯斯文文的,其实满肚子男盗女娼!”箫娘骂得臊了,掣着被子罩了脸,在里头闷得喘不过气,才偷么拉下条缝。
眼睛朝窗下一瞟,哪里来的席泠?她慌忙坐起来,扒开帐四面瞧,的确没有,偌大间屋子空空荡荡的,只有明月独照。她自个抱膝坐在床上笑,傻兮兮的,连睡到第二天,那唇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软玉挂起账喊她:“奶奶梦见什么美事了?”
箫娘徐徐睁开眼,见晨曦透窗,揉眼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软玉一头答,一头端了水搁在面盆架,旋着裙四面掸灰,“爷都五天没往这里来了,奶奶也不使人往府里探听探听,看是给什么绊住了脚?”
伴着淅沥沥的水声,箫娘的嗓音显得有几分轻快,“他要成亲,自然是为这事情忙,得空自然就来的,犯不着獐头鼠目地去打听。”
软玉只当她这“獐头鼠目”是暗讽自己,心里万分不爽快,嘴上也含些酸,“奶奶菩萨似的不看管着他,回头娶了正头奶奶,你且瞧他还有多少空闲往咱们这里来,到时候只怕哭也没处哭。”
“我哭什么呢?”箫娘款裙走到榻上,脸上笑得别有深意,端起热腾腾的茶呷一口,“早就晓得的事情,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你不要伤心就好。”
“我又有什么好伤心?人家是正头奶奶么,我就是个丫头。”说着,软玉掸到跟前,剔她一眼,“听说奶奶与辛奶奶打过照面,她相貌如何呢?”
一提起辛玉台,箫娘便斗志昂扬,恨不得她未进仇家门,先叫她结怨的好!
因此搁下盅细说起来:“相貌嘛,与你不差上下,只是性子骄纵,不如你和善。你要当心,她是个醋坛子!嘴上刻薄,心里又歹毒,上回我叫她使人打了,你是晓得的呀。”
软玉嗤之以鼻,“晓得。也就奶奶软弱,要换我,叫她来打一个试试!我不一头撞死了她不甘休!不过就是个县官家的女儿,倒比王孙公主还气焰高些……”
箫娘暗笑不迭,面上苦劝,“好妹子,你离她远些,你瞧我在外头住着,安安生生的不去招惹她她尚且恨我呢。哪日爷若领你进府去伺候,她还不得把你吃了?”
“我怕她?!”软玉兀的叉起腰,对着窗户直飞唾沫星子,“我倒要进去会会她,瞧瞧她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好就好,倘或半点不好,大家一起死!”
箫娘笑赞她有胆量,少不得又拱几句火。软玉一面听得飘飘然,一面各处扫洗。扫到床脚,正蹲着擦床脚柱呢,眼前也飘飘然一张纸下。软玉是认得好些字的,拾起来一瞧,竟是箫娘身契!
她偷么扭头窥榻上的箫娘一眼,心里只道,辛玉台到底还未进门,先解决了眼前这个绊脚石是真!便将身契私觅在袖口里,只等仇九晋往这头来时给他瞧。
没几日可巧仇九晋在家中张罗事毕,往听松园来歇两日,进门寻箫娘不见,心内已存了些不快,叫了软玉来问:“奶奶又往哪里去了?”
软玉听见小厮传话他要来,早换了件薄薄的白绫金丝短袄,银红的裙,梳着双髻,花枝招展地奉了茶,娇缠着在跟前不走,“说是往元家去给她家太太送条裙子,外头请了软娇去的。”
“她一日不歇,在家就在忙这些个?”
话赶话的,软玉趁势坐在他怀里,“哟,那银子往奶奶眼前淌过,她岂有个不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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