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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古手边很快摞起一堆文书。
文书看着多,其实是因为还有各种当地汇报来的旁证佐证,一些典型的证据白古也需要誊写一遍留作副本。
在何木的细心指点下,不到一个时辰,数十份文书已经处理完毕。
白古拿出灵迹符,转向何木,显出一行字迹:“墨还是肖?”
意思是文书给墨离还是肖方处理。
何木手边文件厚度差不多是白古的两倍,却比白古提前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之前一直在看书喝茶,此时亦是悠然笑着说道:“不急。现在大概才是亥时,休息一会也不迟。”
白古点了点头,将笔放下。
像之前兔妖那种情况终究是少数,十份文书,七份都可以直接确认该发悬赏还是除魔令,而涉及除魔令的事件,等级按白古估计大概也高不到哪去。
开始何木只是简单指点了几句,而白古很快便领悟了这一工作的关键所在。这才刚上手,白古便展现出这种工作效率,何木内心已是极为开怀。
见白古重新看着手边尚未定论的文书,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何木乐呵呵地说道:“什么感觉?是不是有几分失望?”
白古赶忙摇了摇头,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何木洒然一笑,手中端着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说道:“往后慢慢习惯就好。镇灵司职责固然是干系重大,但事情其实就是这么些事情。”
或许是因为想到以后自已会轻松许多,或许是难得晚上有人陪着自已做事,虽然确实上了年纪,何木今晚似乎谈兴颇浓,主动问道:“白古你以前是灵修吗?”
“不是。意外而死,醒来就这样了。”
想了想,白古干脆从旁边拿起一叠纸,一张张写了下去。
白古先写了自已印象中的“前世家人”,接下来从自已“醒来”开始说起,在溶洞慌慌忙忙找路,最终只能钻洞出去。然后是发现自已成了一副白骨,暗中算计那不做人事的白木夫妇。之后是沈恩与沈伯鸾主动帮手,给自已指了前来镇灵司的路。
除了自已“扑杀”老魔搜到古书,以及途中进入秘境,其余事情白古全都把大致经过写了下来。
拿着几张纸翻来覆去看了数遍,虽然很多事情缺少细节,但整体逻辑是没问题的,何木也没细问,只是看着白古的光洁骨骼,啧啧称奇:“不晓得你这寿命该怎么算。”
白古不禁一愣,这问题自已还真没想过,仔细想来,也不知该从何想起。
何木又抿了口壶嘴,发出“咕嘟”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的想起一事:“说来还没给你介绍墨使君与肖主簿吧?”
白古点头。
“人老了老了,差点忘了正事。”何木咳了一嗓子,说道,“墨离与肖方,这两位搭档已有近百年,在镇灵司内有个“铁面双煞”的名号。”
“墨离,墨水的墨,离开的离,真身是一只乌鸦。身如其名,墨字自不必说,离,离火,恰好指的修行火法。而肖方真身则是一只猫头鹰,做事情一板一眼,极讲规矩,所以进了镇灵司之后很快就成了墨离的副手。”
说到此处,何木问道:“白古你听过赵城隍的故事吗?”
白古摇头。
何木捋了捋胡须,似乎越说越顺嘴:“咱们赵城隍,说来也是一段奇遇。当初赵城隍也只是个喜欢遛鸟的纨绔子弟,不料地方叛乱,前任太守竟是直接跑了。好家伙,一伙子土匪就那么堂而皇之冲进了朔方城,整个朔方转眼便乱成了一锅粥。
“土匪来了,可不就捡着大户人家先收拾。赵城隍一家倒是没出人命,可赵城隍养的一屋子鸟,全被一把火点着了。赵城隍那叫一个怒发冲冠,当即便带着身边家奴开始反击,先杀了几个小贼夺了兵刃,又跟护院一起往平日里的好友家中赶去,一日拼杀下来,竟是收拢了百来人的队伍。
“后来的事就比较顺理成章了。赵城隍这几家本来就是朔方大族,很快又联系上了还没完全溃逃的朔方兵将,打开武库,甲士结阵,重新封闭城门,城里的匪徒也就成了瓮中之鳖,不到半日就杀了个干净。
“动乱结束,因着这份余威,赵城隍便成了朔方实际上的太守。或许是因为家底颇丰,无心权才,赵城隍处事公正,赏罚分明,百姓念着这份恩情,这才有了这城隍庙。”
告一段落,见白古身体前倾,听得认真,何木却是一笑,说道:“话又说回当下。城隍大人平常其实不大管事,喜欢游山玩水。墨离与城隍渊源深厚,说是城隍庙的二把手,但大部分事情其实都是墨离处理。当然,这话只私下说说。”
白古自是点头。
大致介绍完三位主要人物的情况,何木神色似乎有些感慨:“还有一位右灵尉,名为陈秋生,结丹在望,人品倒是不错,就是太过雷厉风行了些,你以后应该也会见到。”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白古是何木领进门的,有问题问何木总没错。又拿了张白纸,白古主动写道:“给墨使君找帮手是怎么回事?”
何木一愣,很快想起当时拉着白古找墨离的情景,不禁莞尔一笑:“白古,你猜我今年多少岁了?”
某些记忆浮上心头,修士因为得到灵气淬炼,骨骼经脉远比寻常人强健,寿命自然也有所延长,但最多也不过活到三百余岁。白古想了想,写下一个数字:“一百二十?”
何木淡然笑道:“我去年刚过完八十大寿。”
本也怪不得白古什么,老人家到底多老,确实不好判断。
“你很聪明,处事也很不错,所以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帮我分去一部分的担子。”何木坦诚说道,“我从小体弱,受赵城隍庇护,后来当上庙祝,顺理成章也就进了镇灵司。此生自知结丹无望,所以这城隍庙,也算老夫毕生心血寄托了。”
“一不小心聊得太晚,我先回去睡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何木最后笑着对捧着一摞文书的白古说了句,“你看着吧,肖主簿估计会吓你两句,最后肯定少不了跟你嘘寒问暖。”
白古自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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