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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宝书先是被人撞倒在地,刚缓过神儿又被那人挤到了墙根底下,一连串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气呵成仿佛是位老手。在闫宝书还没有听到不远处那些人的谈话时,他还以为眼前这位是要拦路打劫,坏人无论是在哪个年代里都有,闫宝书哀叹自己倒霉的连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现在的闫宝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是眼前这位被“狗”撵,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把自己撞翻在地,再来就是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赶,不得已才把自己推倒了墙根底下,以求在阴暗的庇护下逃过一劫。
阴暗的角落里,闫宝书看不清那人的轮廓,只从感觉上来形容,这人年岁不大,和自己应该差了多少,倒是这身材着实高壮了不少,再加上闫宝书从他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子肥皂的味道,就此他才敢肯定,这位的生活水平绝对差不了。
三毛多一块的肥皂,有多少人家是用的起的?
不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若隐若现的身影,闫宝书和这位都没有出声,两个人就在墙根底下安静的站着,兴许是闫宝书的不反抗让这人放下了防备的心,慢慢地,那人手上也不怎么用劲儿了。闫宝书贴墙站着,鼻腔里萦绕的全是眼前这位身上传来的肥皂味,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尽可能想要借助一丝微亮看清眼前的人。
闫宝书本就喜欢男人,这是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就定格了的。起初,闫宝书刚来到这个年代,男女感情尚在“羞赧”的状态下,更何况是男人和男人的了,为了不成为枪把子,闫宝书曾打算暂时放弃谈感情的念头,待到思想有所开放时再谈也还来得及,可眼下……闫宝书的定力所有动荡,那人的手就搁在自己的脖子上,触碰之下闫宝书的心脏于胸膛里扑腾扑腾地乱跳,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无奈,仿佛是因为压抑的太久而变的花痴了。
两个人你挨着我,我贴着你,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不远处的人影消失,这一片儿又恢复了前一刻应有的宁静。闫宝书微微活动了下脑袋,看向不远处轻声说道:“人都走了。”
陆向北依旧没看闫宝书,死死盯着光亮处说:“你知道个啥,给我闭嘴。”
闫宝书无奈,笑了笑说:“你是怕那些人折回来?”说着,闫宝书滴溜溜地转了下眼珠,“我腿麻了,先让我坐下吧。”
“让你别动听见没。”陆向北很不耐烦,掐着闫宝书的脖子的手再次收紧,“再敢吭一声信不信我弄死你。”
闫宝书哭笑不得,“咱两又没啥仇,你弄死我干啥?”闫宝书假装凑近去看他,“你长的也不像坏人啊。”黑灯瞎火的,闫宝书要是能看清那才有鬼了呢,一个字儿,就是“蒙”。
陆向北被人贴近,下意识的缩了脖子,语气愤怒道:“别他妈的扯犊子,给我老实站着听见没。”说着,陆向北举起另外一只手,看样子闫宝书再多说一句他就要下狠手了。
闫宝书立刻举起双手,赔笑道:“别,我不说话就是了。”
陆向北冷哼一声骂道:“操。”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那群人始终都没有回来,陆向北这下总算是放心了,今儿也怪他不长心,出门都不看黄历的,晚上刚到厂矿大院儿,还不等和杜新国等人汇合,迎面就碰上了二十一中那帮瘪犊子,如果不是他跑的快,今儿非得被胖揍一顿不可。
陆向北在这里躲了这么久,估摸着杜新国和陈宏兵也该找他了,“行了,没事儿了。”陆向北松了手,紧接着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装模作样地干咳两声,“啥也不说了,兄弟谢谢你刚才没吭声。”
闫宝书贴墙站着,心想终于可以说话了,“他们为什么追你?该不会是把你当成阶级敌人了吧?”
陆向北嗤笑:“就他们?”说着,陆向北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陆向北顺着墙根快步走了出去,等到他站到了有光亮的地方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步回过身,看上去是在等后面的人出来。
闫宝书得有半分钟才从角落里出来,还没走近陆向北时,明显感觉了他不耐烦的情绪,而后就是他厌烦的口吻,“操,你都赶上小脚老太太了。”
闫宝书忍着笑,竟然真的学起了小脚老太太走路,小碎步迈的那叫一个精准,“腿麻了,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陆向北气的直瞪眼,而此时的闫宝书已经彻底的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一张还有淤青的脸庞闯入陆向北的视线,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气氛凝固在一个点上,闫宝书和陆向北均是惊讶地看着对方,很显然,他们都认出对方是谁了。
陆向北向来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闫宝书今天都算帮了他一个忙,这个人情他得还。另外,值得一说的是,还人情是还人情,这可不代表他会和闫宝书会有什么样的牵扯,一想到刚才自己还和他称兄道弟来着,陆向北这个心理甭提多别扭了。
最终打破尴尬气氛的还是陆向北,他看了眼穿了一身补丁衣服的闫宝书一眼,说道:“你是来看演出的?”
闫宝书实话实说,“嗯,我哥给的票。”
“这样啊。”陆向北很快就找到了还人情的办法,他朝闫宝书走过去时手揣进兜里摸了一下,而后到了闫宝书身旁,板着一张脸说:“把手伸出来。”
闫宝书怀疑自己听错了:“啥?”
“让你伸手就伸手,废话那么多干啥。”
闫宝书很想用撇嘴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不满,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按照陆向北说的把手伸了过去。下一秒钟,闫宝书的掌心上略微一沉,他连忙低头看去,发现陆向北放在他掌心上的竟然是一小包的毛嗑。
“新炒出来的毛嗑,看演出的时候偷摸的吃吧。”说完,陆向北转过身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这是在干啥?还人情吗?闫宝书攥着手里的一小包毛嗑忍不住笑,明明心里很不愿意和自己这样的人有所牵扯,然而就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又不得不这么做,都说计划经济决定个性,闫宝书看他就是面子决定人格。
演出已经开始十多分钟了,闫宝书来不及多想,揣着毛嗑检票入场,找到位置坐下以后,闫宝书四外圈看了几眼,来者绝大部分都是些小年轻的,成双成对的有,哥两好姐两好的也有。再看台上,《处处有亲人》的两位表演者正坐在椅子上唱的来劲儿,配合上后台的传来的乐器声,闫宝书很快地就融入了大的氛围当中。
《处处有亲人》和《楼台会》两场总共快两个小时,散场时,闫宝书跟着人群慢慢地往场外挪,不得不说,这是他看过的二人转中最有文化底蕴的两场,不加带任何的俗色酸,全凭演员的技巧和唱功,闫宝书很庆幸自己来了,他必须要承认,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晚上。
闫宝书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并没急着离开,因为他在等闫宝福。
闫宝书在看演出的时候,无意中在前排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咕隆咚的环境下他并不是很敢确认,但再后来的观察中,闫宝书终于认定了前排的那个人就是闫宝福,而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旁坐着的,竟然是一位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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