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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数算（第1页）

不见是不行的，毕竟是翁主，离谋反暴露还有很久，如果现在不去见，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见也是不行的，皇帝可是门清，淮南王一脉造反的明目张胆，只是不好处置罢了。

那怎么办？只能报备了。

卫昭思考了下，安排侍女去店里拿账本，决定亲自去韩府拜访，汇报近期的经营情况，虽然没有提前安排，但是——想来提起翁主刘陵的事，韩家也不觉得突兀吧。正好今天郑青没有去私学，她赶紧安排人把郑青喊出来，准备带着弟弟一起去拜访，这次没有提前预约，可能要去家里拜访，自己一个未婚女人一个人去总是不太好，带上弟弟总算是稍微好看点。

然而，更让她惊喜的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出门，小厮就来通报，说是韩家两位公子到了。

卫昭赶紧安排人在正厅接待，自己也匆匆赶过去，就看到两个客人悠闲地像在自己家一样，在客厅喝茶。

见过礼，大家落座，才有时间仔细互相打量。

韩小公子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不怎么着调的样子，这段时间倒也见过几次。“韩嫣”本人看起来状态倒不是很好，整个人略显憔悴，但是气势上更强了，有一种又憔悴又意气风的诡异感。

先说话的还是韩小公子，这家伙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暖场而生的。“几天不见郑青这小子，长得很快啊。”

卫昭转头看看弟弟，天天接触倒是不觉得，韩小公子突然这么一提，猛然现——还真是。卫昭心情好了不少，原来小公子也会说好听的嘛，弟弟最近确实高了不少，壮了不少，这都是自己照顾的好啊。

想到这里，卫昭露出了得意的笑：“小孩子嘛，长得快。”然后谨慎地看向对面两人，“两位今天来拜访，可是有什么事？”

刘彻饶有兴味地看着卫昭，这女人说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喜欢插科打诨，恨不得绕八百个弯子，不让人知道她在干什么，问别人的事就这样直来直去。

不过，今天他还真没事，或者说，真没有明面的事。先帝驾崩后，刘彻匆忙即位，虽然伤心父亲离世，肩上担子也重，但是还有一种乾纲独断的隐秘快乐。然而，这种快乐没有持续太久，他作为太子时本就有很大的权利，当了皇帝反而束手束脚，万事都要向祖母太皇太后禀报，朝中的大臣似乎对他的尊重还不比他做太子时的尊重多。

家里也不省心，姑母兼岳母馆陶公主仗着扶持自己上位，行事乖张，让人难以忍受，皇后阿娇脾气也越来越大，每日在太皇太后面前讨巧后，面对自己也颐指气使。今日心里不舒服，出来散心，就听自己的暗探汇报说刘陵那个女人给卫氏送信约见，自己就顺便过来看看。

虽然前期调查没现卫氏和淮南勾结，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刘陵那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在长安活跃地结交权贵，打的什么算盘真是路人皆知。最近居然还和自己的舅舅田蚡勾搭在一起，真是……刘彻暗暗握拳，还不是时候。田蚡终究是自己的舅舅，权势都是自己的，自己没必要借助祖母的手段除去他，或者说，没有必要现在借助祖母之手除掉他。

真韩嫣看着刘彻的脸色不太好，只好继续开口：“我们不是你尊贵的投资者嘛，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看来你俩没事，那真是太好了，我又可以绕弯子地不着痕迹地告诉你们刘陵的事了。卫昭其实也不想绕弯子，但是她怕自己的目的太明显露馅，只好给一些无用的信息，把想做的事情混在里面，希望浑水摸鱼。

卫昭清清嗓子，准备开口：“两位今天来的真好啊，我这边正好有个计划需要跟两位商量。”

屋子里的另外三人做出洗耳恭听状。

“最近我们店铺生意很好，东西卖的很快，东西卖的快，就暴露了管理的一些问题——数算不明白。”卫昭一脸严肃，“这可是不行的。收的多了，影响我们店铺的名誉，人家会觉得我们故意多收，收的少了，那就是亏本啊，我定价已经很低了，你们知道的，我是想搞垄断嘛。”

刘彻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事实上，每次卫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时候，他就忍不住露出这样的表情，也破坏了自己的表情管理：“那你的垄断事业已经做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卫昭谦虚地说，“起码现在周围人已经开始习惯用纸而不是刻录了。毕竟纸要好用的多嘛，只不过要养成用户的习惯，前期就要多投入，少赚钱，等他们习惯了用纸，我再涨价。”她又露出了痛苦的哭唧唧的表情，“只是这样一来，钱就花的多了。如果数算不明白，钱就花的更多了。”

“所以，回忆起了在鼎里看到的新型计数方法，已经在家里做了实验，并觉得可以大力推广。”

卫昭掏出了自己提前写好的阿拉伯数字，和准备好的乘法口诀介绍起来。当然，她换了个名字，这个年代张骞还没有出使西域，鬼知道阿拉伯在哪里，所以阿拉伯数字简称为小写数字，和文字版的大写数字对应。

卫昭详细阐述了加减乘除的运算，还现场演示。两个韩公子都惊呆了，他们受到贵族教育，数学自然也懂一些，但是算起来并不轻松，也很头疼，用这种算法居然可以算这么复杂的东西。

刘彻看向卫昭的眼神再次变了，这个女人到底知道多少东西？一定得看好了，不能让她落入别人的手里。

卫昭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这才对嘛，这才是对高科技人才应该有的态度，虽然这个所谓高科技大概只有小学一年级的水平，但是她还是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还好她年龄小，胸很平，不然肯定会显得居心不良。

刘彻看向他：“这个方法很好，我会进献给陛下，以你的名义。”他这就是通知的口吻了，完全没有给卫昭选择的权利。

卫昭就要的是这个目的，她可从来不想藏私，只会嫌弃汉代基础科学展差，不过，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请向陛下进言，一定要推广这种算法，让天下的人都学会用。”

刘彻诧异了，他原来怕卫昭不肯进献方法，他一个皇帝直接拿来用有些掉分，结果卫昭却愿意推广，这让他没想到。

旁边的韩嫣插嘴道：“也没有必要全国推广，选一些人到各地官府去教学就行了。”

就怕你这样的人，知识不流通，剥夺人民群众的受教育权。

卫昭坚定地拒绝：“不行，不能这样。知识不应该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推广算数有很多好处，其一成本比较低，修建水渠这些民生工程需要反复投入，而教导算数只需要宣传一次，就可以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其二，大汉的展要靠人才，数算是基础，比如淮阴侯点兵，用的就是数算，各地上缴税赋计算如果错了，大汉就损失大了；其三，我们要赚钱，天一书铺不能只卖千字文吧，还是要交一点数算，这个比较实用，买的人就会多，哪怕每本书只多卖一文钱，也能赚很多。所以，一定要大力推广。”

刘彻赞扬道：“你可真是个做生意的奇才啊。”

卫昭羞涩地说：“过奖过奖，生活所迫嘛。”

看到数学推广的事情被敲定下来，卫昭很开心的，虽然这不是今天的主要目的，却对大汉意义重大，基础科学是工具，推动基础科学的展对生产力的提高有重大的好处。

说完了这个，卫昭又状若忧虑地道：“为了长期赚钱，近来过的实在是太难了，赚的都是辛苦钱。好在长安百姓已经很认可纸张了，是时候去其他地方铺设渠道了。”

刘彻听懂了卫昭的意思，只是他不确定卫昭是不是故意引导这个话题的，故没有接话。

随后就听到卫昭继续道：“我已经给老家回信了，家里的族老愿意在家学里先推广，不知道两位公子有没有其他可以推广的地区？”

真韩嫣看了下刘彻的脸色，开口道：“胶东和平阳应该可以推广，其他诸侯王的话，还需要看陛下的意思。”

这跟卫昭想的差不多，她开口说：“其实纸和数算的好处显而易见啊，可惜各位王爷不能亲眼所见，不然一定会积极在封地推广。”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今日我收到了淮南王之女，翁主的邀请，想来翁主进来在长安游玩，看到纸的作用，想和天一书铺做买卖。只是可惜，这书铺不是我一个人的，只我自己去拜访也不知道好不好。不如明天两位公子安排人跟我一起去谈，或者授权我在什么范围内可以和公主达成合意，这样也好做好我们的买卖啊。如果淮南做起来了，其他地方的诸侯王看到了效果，应该也就愿意接受了。”

刘彻心想，你可终于说出你的想法了，绕圈子绕的可真够长的，甚至还拿出了数算来糊弄我，这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这事，韩嫣是没法做主的，只能自己开口，他便问：“我不一定能安排人过去，你们明天约在哪里，可以先告诉我，我如果有空就过去。”

卫昭心里鄙视他，你明明主要目的就是问我们约在哪里，好明天派人来监听我们说什么，偏偏还装模作样地绕这么个弯子。

然后，她大大方方地告诉了刘彻安排好的位置，觉得这事总算是事前报备了，可真够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