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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刘恪坐在书房听着侍从汇报那吴三爷的情况,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尤其是听到“叫那颜家的姑娘给下了十倍的春|药、技痒难耐、刨墙蹭地”的时候,刘恪顿时觉得她不是一个善类。侍从汇报完毕,她身边的琥珀来了,还端来了一盘新鲜的糕点,说是她家主子亲手做的,特意让她送来一些给他品尝。
她什么时候对自己转变了态度?刘恪有些狐疑,转念一想,他任她处置那吴三爷,她一定对他感恩戴德,这么自信地想着,刘恪笑得合不拢嘴,毫无防备地拿起来,嗅也不嗅,看也不看,拿起来便往嘴里塞,咽下一块后,觉得味道不错,又接连吃了很多,最后干脆连盘子里的粉末都舔了。
吃完后,感觉良好,刘恪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那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然而,一个时辰后,刘恪便不这么想了,腹部先隐隐作痛,随后那隐痛竟愈来愈厉害,最后整个腹部似被钢刀乱绞,刘恪憋得面色红一阵白一阵,胃里也开始翻腾,最后实在受不住,跌跌撞撞去如厕,上吐不止又腹泻如注……起身时好像好些了,然而,没过多久,又开始……如此反反复复。这一天,刘恪已经数不清自己吐了多少次、上了多少次茅房了。
刘恪咬牙切齿,知道肯定是那糕点的问题了,他现在已经可以想象那丫头躲在房间里偷笑的表情了。
侍从发现了他的异样,要去叫大夫,刘恪大喝一声:“叫什么大夫!除了受伤,本王身体健壮如牛,四五年来从来没有让大夫看过疾病。”侍从为他心急如焚,自家的郡王就是这种不服软的性子,什么事都要硬撑。
一天折腾,刘恪整个人呕得比孕妇还厉害,也快拉得虚脱了,最后还是传了大夫。身体的确很好,第二日,他又生龙活虎了,正气冲冲地走在通往西厢的路上,又听闻侍从来报:“郡王,表公子来了。”
“到到,到哪儿了?”
“王府门口了。”
刘恪匆匆转了个方向,往门口走去……
心机深重的刘恪把江洲引去了东厢。一个在东厢,一个在西厢,中间隔得远,就算住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够碰面呢!想到这里,刘恪心花怒放。
东厢的庭院里竖着一排排的荼蘼架子,荼蘼种植的年岁很长,已经攀得老高,上呈拱形蔽住天日,下方宽广可纳数人。江洲来得真巧,真赶上荼蘼花繁的春时,二人对坐在荼蘼架下,疾风过尽,花飘如雪,依附华裳。
刘恪唤人拿来烈酒,殷勤地为江洲斟酒:“来来来,今日你我二人在此一醉方休。”江洲四下环顾,见花木繁盛,想起了当年花前月下与她在藤蔓扶疏的窗子口幽会的情景,想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笑道:“古人宴客于荼蘼下,有飞花堕下,浮白酒盅,花香入酒,号为‘飞英会’。想不到你竟然也有此高雅的情趣!”
刘恪听出他最后一句是在嘲讽自己,回道:“怎么,四时的风花雪月是独属于你的?只许你戏弄风月?不许人家附庸风雅?”
“附庸风雅?”江洲举酒浅品一口,“用于你,极好。”
刘恪将唇抿起,徐徐勾了起来,言归正传:“我是个粗人,某些方面的确不擅长。所以,需要智含渊薮的人辅佐,都说天下的智慧都集中在晋阳侯府下的三千食客,这话不假,可没有一个出色的人号令,很难归聚人心,食客三千,说白了,慕的都是晋阳侯和公子洲之名,就是不知道姑父是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选定了主?”
江洲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严肃,笑道:“如果没有选定,上回我会帮你在东南私运兵器?父亲让我来告诉你,如今,陛下的确心生动摇,有易储之心,但时机未到,让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江洲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陛下一直偏袒你,这些年一直刻意给你慢慢积攒兵权。陛下子息单薄,舅父一辈只剩下了你父亲长沙王,本来想传位于你父亲,可是按祖宗规矩,立嫡立长,才不得不在一些固守规矩的老臣压力下立了嫡长孙。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如果要废了皇太孙,在皇孙人选中,你是最有可能会继承大统的。”
“那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江洲道:“陛下的心思太孙一定也有所察觉,他也知道你是最大的威胁,等太孙犯错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原来你来这里是跟我说这些的,那你什么时候走?”
江洲一愣,“我怎么听你的语气跟下逐客令一样呢?”
“哪里,怕怠慢了你。”刘恪赶忙替他斟酒,掩饰地笑了笑。
瞥了他一眼,江洲说道:“明日就走,去淮南。”
刘恪心中明了。狡黠地追问道:“不是在那里留了情吧?”
江洲兀自饮酒,对他笑了笑,似是默认。刘恪心里虚虚的,不知道他知道了该是怎么一副情景。
气氛一时沉寂,一阵悠扬的丝竹声却突然在此时响起。刘恪听出那乐声像是从西厢飘出,心中大呼不妙。江洲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闭目细听起那曲调,像是铿然的琵琶声,所奏的曲调繁复,初如小溪涓涓细淌,陡然激昂,银瓶乍破,急转如流星。最后接连听到秋竹豁然坼裂之声。
刘恪心中震惊,难道是她弹的?惶然去观江洲,他的眉毛随着曲调的变化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时而扬起。刘恪真怕他听出来什么。然而,江洲此前从未听过她弹奏,也不知道那弹琴者是她。
就在刘恪心虚之时,琴声突然停了,刘恪心中大石落地,继续跟江洲喝酒……
琥珀端来新鲜的荔枝,说是南方新熟的,今晨才到王府,郡王早上命人送来的。颜倾顺手接过一颗剥好的喂到嘴里,蜜汁顺着喉管一路流淌甜到心房。颜倾又拿了一颗,刚准备剥开,忽见窗前闪过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猫。立刻提起裙子追了出去,小白猫贪玩,正挂在花枝上荡着秋千,听见颜倾的脚步声,匆匆跳下花枝窜逃,颜倾觉得那白猫生得可爱,想捉来玩玩,就一路追逐,也不知追了多久,去了一个庭院,那白猫顺着一个荼蘼盛放的架子蹭蹭攀爬,颜倾也跟着在荼蘼花架子间绕来绕去,沾了满头的花瓣,在绕过一排架子后,陡然止住脚步。
坐在刘恪对面的,面对她的,那是江洲吗?头发束起,及冠了!三年不见,更加俊朗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攀着荼蘼架子悄悄观望,江洲正与刘恪谈话,面带笑意,宛如玉树。他的肩上和发上也覆满了雪白的荼蘼花瓣,应该和刘恪在那里坐了很久。
她呆呆的看着,看痴了。不知不觉剥开了手中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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