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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叶珠华送了这么好的一份礼物,陆锦在心里给她拜了拜,再次祝福她能投个好胎。
情绪这么波动了一番,再想睡也没法睡了,陆锦便合着眼,在心里默默回想温习起夜里的那个梦来,这种托梦大约与一般的做梦不同,她现在脑中记得清清楚楚,一点都没忘掉,只要强记就好,倒是省了不少事。
记到差不多时,天光也亮了,此刻玉兰站在床边,紧张地撑出点笑容来:“是我睡晚了,姑娘怎么不叫我一声?对了,外面这鸟儿叫得扰人,我去把它赶走。”
她说着便要走,陆锦——不,现在该叫叶珠华了,叫住她:“不用。”
玉兰有点犹豫地站住,道:“我怕吵着姑娘。”
对于她的小心翼翼,叶珠华很过意不去——就是她把人吓成这样的,虽然她不是故意糟践人,但穿来这些日子,她心中郁闷不忿,这个玉兰和另一个叫红樱的丫头轮流看管服侍她,直接承接了她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怒火,确实跟着一道受了不少罪。
“我今天感觉好些了,不那么怕吵了。”叶珠华道,“前一阵我身体不好,心情也差,迁怒到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她本想正式道个歉,但看此地风俗,这么干恐怕不一定合适,而且原主那个性情,就算错了,应该也拉不下脸和丫头道歉。
果然,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玉兰就显得十分惊喜了,肢体一下放松了,笑容都真诚许多:“姑娘说哪里话,姑娘遭了难,我们更该用心服侍才是,有什么受苦不受苦的,姑娘能熬过这一关,身子好起来,就比什么都强了。”
她说着,眼圈居然微微泛红起来,叶珠华吓一跳,这丫头看着起码十七八了,怎么这么容易动感情,想劝一劝,怕话多了暴露,这毕竟是贴身服侍的人,只好赶紧想了个话题转移,伸手指向窗户那边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你去把窗子开了,我想透一透气。”
玉兰忙答应着,抹着眼睛去了。
开了窗后,玉兰穿戴收拾好自己,便出门去往厨房取热水来给叶珠华洗漱,柔软的布巾轻柔地覆到脸上擦过,漱口的温水都是直接端到床边来的,先前叶珠华没心思注意这些细节,这会儿一看,她洗过脸后,玉兰只是就着她的残水匆匆洗了一把,就又脚不沾地地出去取早饭去了。
珠华坐在床上,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算是给她展示了一下命运还有更坏的可能性吗?好吧,至少她没有穿成玉兰或者红樱,既然前世种种已离散在时空里,再也回不去,那就当她是重新投了一遍胎,不多想那些没用的,努力好好活下去吧!
她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掀开被子下了床,先静立片刻,感觉站着也不再头晕,脑震荡的症状应该已经熬过去,方放心把脚塞进鞋里——过程中嫌弃地扁了下嘴,脚也这么小,好烦哦,哪天才能长大。
四面一望,没找着外衣,珠华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鹅黄中衣包裹得好好的,长袖长裤,哪都没露,她也就不找了,直接走到门边去,扶着门框往外张望。
这里是个小跨院,占地极小,风物一眼就望尽了,地下是青石铺砌,板板整整,除她住的这间屋之外,旁边还有一间小屋子,另东边还有两间厢房,院子西南角上种了株西府海棠,想是长了有些年份,快有院墙高了,花期将过,只剩得半树残花,艳丽里带着颓废。海棠旁边就是月洞门,连接着外面的正院,她这个角度见不着多少门外的景致——
一个穿绛色比甲的丫头端着铜盆走过,与珠华目光对上,一愣,走过去又倒回来两步,眼神惊愕,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没说出口,匆匆又跑了。
珠华无聊地收回目光,没放在心上,出了门槛往东边走,旁边那间小屋子她知道是玉兰和红樱住的,那两间厢房是作什么用她就不清楚了。
还未近前,便见大锁把门,她脚步略顿,见旁边的窗户是层暗色纱糊着,看上去不很牢靠,正要凑过去,身后响起又急又快的脚步声,直冲着她的方向来,她只得暂且打消念头,转过身,立刻叫一根细白手指抵住了额头。
“你是安心和人作对是不是!”手指的主人声音清脆,连珠炮般数落她,“一身的伤,衣裳也不穿在外面乱跑,还嫌你给人添的麻烦不够?!你说你这么点大人,哪来这么大气性,赌气没个完,难道必定要让一家人都替你把心操碎了才成?还有你的丫头呢?不好好服侍主子,一大早上跑哪里去了!”
她语速极快,行动力也强,一边噼里啪啦地说话,一边拎起珠华的小细胳膊就往正屋那头拽,珠华一句嘴都没来得及回,已经被踉跄着拖回屋里了。
“你的衣裳呢?你说你羞不羞,要不了两年就要长成大姑娘了,穿着中衣就敢出门,万一被哪个小子看见,你还活不活了!”
珠华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肩膀,望着那背对她在墙边木柜里翻找着的穿着杏红单衫的少女,试探着道:“二表姐?”
张萱头也不回:“再等等!这会知道着急了,先发的什么疯!”
这小辣椒!
珠华被呛得无语,不想再招来更多教训,闭了嘴,安分等着张萱找好了一套衣裳,过来给她穿上。
大概是她一直没回嘴,张萱的火气发得差不多了,再开口就是正常语声了:“你今天身子好些了?听说你头疼怕吵,这几天我就没有过来看你。”
“嗯——嘶!”
张萱过来的架势挺有模样,珠华被麻痹了,配合地抬起胳膊,谁知这位二表姐其实不是伺候人的料,先把衣服披她肩上,而后扳过她的手臂向后一扭,便硬往衣袖里塞去,痛得她当即倒抽一口冷气,躲闪不迭。
“这会儿娇气了!”张萱一点不反省,见她要躲,还把她抓回来,继续把她把衣服里塞,嘴上还训,“拉一下胳膊都喊疼,先怎么就敢把脑袋往墙上撞,看看你这额头,还有你这脖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全,要是留下疤来,你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珠华想躲躲不掉,五岁在这个年纪是不小的差距了,她只好一边可怜巴巴地被扭来扭去,一边痛苦地皱着脸——这个二表姐是教导主任转世吧?也太、太、太爱教训人了!
“往常臭美得那样,坏了条裙子都能赌上好几天气,怎么待自己倒不知道爱惜一点?裙子坏了还能再去扯匹料子重做,你这皮肉上哪里修补去?”张萱又训两句,才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来,问她,“你怎么不说话?”
“……话都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啊。”珠华无语地把裙子往上提了提,张萱给她穿的是条青罗裙,裙摆斜绣一圈莲纹,样式挺好看,就是太长了,静立不动的时候把她鞋面都盖住了大半,只露出一点鞋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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