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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此卦可算天下运 今生应荡九州平（第1页）

次日。

是时春去夏至，云销雨霁。在小城郊外举行的集市自然也是热闹非凡。虽然当下世道破败，可是这偏居一隅的小城却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而书生与少女此刻也便在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

“诶，你看这只玛瑙小猪，怪可爱的。”顺着少女所指，书生低头看去。虽然他一眼看出来所谓的玛瑙并不见得是真货，但看着少女兴奋的样子，他还是笑了笑，从袖中掏出几贯钱买下了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猪，轻轻将它放入怀中。

“诶，你看你看这个手环……”

“这盒胭脂也包装得好好看呀……”二人就这样一路逛一路买，不消多时，已走到了青石板街的尽头。

忽然，书生感觉有束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他收起笑容，警惕地四下扫视。

“小兄弟，可是要算卦？”书生一震，回头望去。只见在街尾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算命摊有气无力的支着。一个小老头缩在竹椅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少女笑着走上前去，弯腰道：“爷爷，你这里能算姻缘吗？”

老头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都跟着紧缩起来。“能，但是不算。”

“啊？”少女楞在原地。“那可以算些什么呢？”

老头将手中的折扇往木桌上一合，略微抬起眼。“小至一人生死，大至王朝气数。”

书生一惊，便是上下打量这老头。他的这个小算命摊虽然看起来邋遢，却又有些玄妙。所有物品的摆放，轨迹，仿佛都有着某种规律所依，浑然一体。而当自己的目光对上他的笑脸时，尽管他的眼睛夹在一堆皱纹中难以得见，却仍有种能看穿自己的感觉。

“既然你连王朝气数都能算，那你说说，我大唐气数如何呢？”少女半开玩笑地问道。

老头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书生。“大唐气数如何，全依这位小友。”

“啊？”少女疑惑地看向书生。

“倘若无他，大唐应四代而终。”老头慢悠悠地说道。书生心中一惊，目光紧紧盯着老头。“若是有他……”老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罗盘，那罗盘颇为古朴，底座虽然被岁月侵蚀得有些面目全非，但大致也能看出来是神兽玄武的模样。他也终于伸展着坐起身来。

“则十年必亡。”

看着欲言又止的书生，老头用折扇一敲罗盘。那指针旋转几圈后，指针指北摇晃着缓缓停下。老头瞄了一眼，缓缓道：“不过万事皆有变数。百足之虫，尚死而不僵，何况王朝乎？”他抬眼望向书生，“小友对于天上星宿可有研究？”

“略有涉猎。”

“那好。”老头仰起头，微微眯眼，就如同能看到满天的星辰一样。

“相传天上星宿，白虎青龙二星终日相斗，互为宿敌。二星若齐齐落入凡间，则更是会龙争虎斗，攻伐不休。唐初，那青龙星单通誓不降唐，终死于白虎星罗成之手。

当时那单通曾言，誓与唐贼不共戴天，纵使身死，魂转三世亦要反唐。死后，魂魄依其所言并未归天，而是盘踞人间，伺机复仇。于是二世变为高丽国大元帅盖苏文，聚雄兵猛将于东辽反唐，数次打退唐军进攻，甚至直呼太宗为‘我儿李世民’。后于凤凰山一战中将瓦岗群雄几乎杀尽，报了前世遭到背叛的因缘。但同时，白虎星转世为唐将薛仁贵，先是从盖苏文追杀中救下太宗圣驾，又是力挫高丽军，打得盖苏文节节败退。最后联合秦琼之子秦怀玉与罗成之子罗通一齐围杀盖苏文，将其斩杀在了龙门阵当中。”

老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喝了两口，咳嗽数声，继续说道：“而三世青龙星更是凶厉无比，将大唐搅得天翻地覆。有道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这三世青龙星便是转世成那安禄山，直杀得玄宗弃长安而逃，以一己之力生生将盛世毁于一旦，力挫了大唐国运。而最终也是被白虎星转世郭子仪所克，数次兵败后身陨。”

二人听得入神，见老人停下话头，不禁抬眼看去。“那再后来呢？这一对星宿还有转世吗？”少女问道。

“有，当然有。”老头折扇合拢一指书生，“此世的青龙星，便是这位小友了。”

“啊？”少女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书生。

“老人家，这话可不能……”书生眉头紧锁，刚想说话便被老头打断。“而且啊，相比前三世，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头指向面前的罗盘，“但同样的，青龙终会为白虎所克。刚刚我所卜的便是这位小友的气运。指针朝北则北有灾厄，白虎星应是降于北地。针头颤动则命途多变，转折颇多。而更奇异的是卦象居然扑朔迷离，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掩了一番……”

老头藏于褶皱中的眼睛终于得以睁大，他盯住书生上下打量，却还是摇了摇头。“看来这位小友身上不止有青龙气运，还有其他神物相傍。有趣，有趣啊。”他抬头看看天，又喃喃道：“天色不早咯，奉劝二位还是早日回家歇息，或可免去一场祸端……”说完，老头便开始收拾摊位。

神物相傍？书生思前想后忽然想到了那天那朵奇异的菊花。他抬头刚想对老头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话头。转头看去，却是一位少爷模样的青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边家丁前呼后拥地沿石板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