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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深爱证据（第1页）

韩戒看了上报的案卷卷宗，里头写着，莫茵与青竹坐上马车逃出京城，在破庙中，被赵老六杀死，而后赵老六大约是喝醉了酒，碰翻了火把和酒壶，不慎点燃了破庙，莫茵与青竹横死马车内的尸身随着那火也烧的面目难以辨认。

韩戒见心爱之人已香消玉殒，身心受到巨大打击，一怒之下令将与此案有关的章家人都斩首示众，章淑妃则毒酒赐死。

随后，韩戒追封莫茵为后，为她大办了丧事，朝中再无人反对。

莫家，除了莫骏之外的人，都接受了这残酷的结果。莫骏心中确定妹妹还活着，在如今官方已经定性她已经烧死之后，他也没有放弃继续去追问方萱妹妹下落。

方萱则见事情果然朝着自己的预期走向发展。莫茵得了一个追封的皇后之位，已经不存在于世。真正的莫茵，这下可以安心在外头寻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隐居了。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佩服自己足智多谋。

莫骏再次上门来找她，追问她莫茵的下落。她优哉游哉地吃着瓜果，还有个小丫头在给她捶腿。一副轻松自在地逍遥模样。见他来，便叫小丫鬟出去，而后对莫骏道：“皇上不是已经把她风光大葬了么？”

“你知道那是假的！”莫骏被她轻飘飘的语气给气的不轻，“若非你是我表姐，我早就向皇上拆穿那两具尸体不是茵儿和她的丫鬟。”

“那你怎么不去呀？”方萱眨了眨眼，俏皮地笑，“我的好表弟，看来你还是顾忌着咱们是亲戚啊。不错不错，没有完全泯灭人性。”

“我不与你打嘴仗，如今事已至此，我就算知道了茵儿的下落，也不会去告诉皇上了。你没必要还瞒着我。”

“哎呀，表弟呀，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我把茵儿妹妹藏起来了呢？”方萱还是不想告诉他。毕竟多一个人知道莫茵还活着，莫茵便多一份危险。

“不是你还有谁。”莫骏道。“方萱，你是不是觉得告诉了我，我便会昭告天下，茵儿还活着，特别是一定会去告诉皇上？你放心，皇上既然已经接受了茵儿已死的这个结果，又风光大葬了她。便代表此事已经过去。若是我在凭空跳出来说茵儿还活着，那你，我，主审案子的大人，以及其他人，都要受到牵连。特别是你，伪造命案现场，李代桃僵，若是我将茵儿还活着的秘密告诉旁人，你就没命了。茵儿若是知道你为了她欺君丧命。只怕自己也要愧疚致死了。所以，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再生波澜。我只是想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方萱见他说的情真意切，心里有了一丝动摇，“你最好记住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若是因为你，叫你亲妹妹再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你枉为她哥哥。”

莫骏见有希望，忙保证道：“你放心。我发誓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方萱正色望着他，缓缓地道：“既然你这么想见她。我就相信你一次。”

莫骏忙对方萱作揖，“多谢表姐！”

莫骏一门心思想要马上就去找莫茵。方萱却叫他再等两日。她好安排安排再说。莫骏无奈只好等着方萱安排。

他在家里陪了两天方氏。忽然宫里传旨，召他进宫。

入宫后，周公公直接领着他来到了韩戒在朝阳殿的内室起居之处。

周公公领着他进去，在一道门外停住脚步，忧心忡忡地对他道：“自从皇后娘娘下葬，皇上便把自己关在这屋里，醉生梦死的，已经三天了。谁劝都被轰出来，连太妃娘娘都无法。今日忽然叫奴婢传将军入宫，将军趁此机会，好好劝劝皇上吧。人已经不在，再伤心也要保重龙体啊。”

莫骏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周公公便高声通传。里头过了许久才有韩戒的声音传出，道：“莫骏你进来！”

莫骏便开门进去。还没看清屋内的陈设和韩戒人在何处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莫骏皱眉，看来韩戒的确喝了不少。

他往里走了两步，转过一道屏风，便见韩戒坐在地毯上，靠着一张方榻，一只手搁在榻上，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酒瓶。视线望着前方，悲伤哀愁弥漫在他周身。

莫骏走上前，跪地磕头，“参见皇上。”

韩戒懒洋洋地朝他看了一眼，而后轻笑一声，道：“莫骏，起来吧。咱们一块儿长大的，没必要这么遵守君臣之礼。”

莫骏跪行至他面前，从他手里拿走那酒瓶，道：“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要紧。”

“保重龙体做什么？”韩戒嗤笑，“你们哪个叫我保重龙体不是怕这东岳没了皇帝，会天下大乱？没有一个能理解我心里的痛苦！我是皇帝，可我也是一个失去了所爱之人的男人！我现在只想好好的缅怀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只想好好看看她留给我的这些东西。”

韩戒指着前方。莫骏这才注意到前方墙壁上，大大小小挂满了画。他定睛看了看，那些画都曾似曾相识。再仔细一看，原来这些画，都出自莫茵之手。

“看到没有，那幅，那是她曾经在茂林别苑画的翠竹。母后要了来，装裱以后挂在彩云殿里。我向母后讨了来。那幅，是她随手画了，觉得没画好，丢了的。我给捡起来，珍藏如宝。还有这些，这都是她出嫁前，整理出来要烧掉的那些觉得不好看的，我都偷偷地拿了过来。一幅幅的亲自装裱……”

莫骏心间震撼不止。他站起身来，走近了看妹妹所画的一幅幅画，从她拿起画笔开始绘画，韩戒便默默地收藏着她的画作。甚至那些笔触稚嫩的，都没有遗漏。还有不少字。有些字缺陷明显，韩戒也当做宝一般挂起来。

“你们都不相信，我有多喜欢她。可我自己知道，我从见到她那一刻起，心里便认定了她。认定她是我韩戒此生唯一的女人。你们不相信没关系，可是连她都不相信……她不但不相信我，还不喜欢我。就算我用权势把她留在身边，想叫她看清我对她的真心。她也不给我机会。她逃走，她居然蠢到相信章素的话，逃出宫！她怎么能逃走！”

韩戒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抱头痛哭，“我就这么叫她厌恶吗……她宁愿冒着风险逃出宫去，也不愿与我在一起……”

莫骏心中五味杂陈。他也不曾料到韩戒对妹妹情根深种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那个抱头痛哭的帝王，自从他登上皇位，他觉得他是君，他是臣，两人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亲密。今天，他毫不掩饰地在自己面前暴露自己的痛苦和脆弱。

他内心在动摇。他知道莫茵还活着。若是叫她自己来看韩戒对她的在乎，对她的深爱。她会不会被感动？

他缓缓地朝着韩戒走过去。

“茵儿还活着。”这几个字就在他嘴边了。他张嘴就能说出来！

然而就在此时，韩戒忽然猛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你说那些道士巫婆法师能人能不能信？我想招茵儿的魂回来，我想再见她一面，跟她好好告个别。”

莫骏顿住脚，心头的冲动的热血冷却下来，“皇上那些都是……”

“一定可以的吧？”韩戒打断他的话，泪迹未干的双眼因为这个想法而明亮转动起来，“朕这就昭告天下，召最会做法的法师入宫！”

莫骏见状，忙上前劝道：“皇上，你是一国之君，如此行事迷信鬼神只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韩戒道，“我只是想见茵儿最后一面！见完便叫她去投胎。”

莫骏继续劝道：“鬼神之说民间流传，因民众大多蒙昧无知，这不足为奇。若是皇上带头大张旗鼓相信这些，民间效仿之风便会越发盛行，只怕会引起朝局动荡。到那时便无法收拾了。”

韩戒充满血丝的双眼盯住莫骏，手掌重重地捶打着身后的矮榻，怒声道：“莫茵是你亲妹妹。她被人杀了，连尸体都给烧的面目全非。你怎么一点也不悲痛？我这么做，只是想见见她，有何不可？我就是要做昏君，那些朝臣，那些老东西们想骂我就骂我吧！左右，我从来都不想做这个皇帝。是父皇非要我做，我不得不做！若是他们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位子，叫他们再立一个新皇好了！”

莫骏见他现在情绪激动，只怕劝说也是无用，便迂回道：“能招魂的法师，并不好找，需得慢慢筹划。皇上先要振作起来才能实施。”

韩戒抬起袖子，随便抹了脸，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现在不是振作了么？我振作了。”

莫骏见他步履蹒跚，怕他摔倒，忙上前去扶住他，韩戒顺势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醉眼朦胧对他道：“莫骏，我真爱你妹妹。我真爱她。……她不在了，我这心像被什么给挖去了，现在只剩一个洞，血淋淋的，冷飕飕的，叫我难受。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暖和了。为什么？我虽然是皇帝，虽然张嘴就能叫一个人死，可我一点也不快乐。我活着就是要承受这些人间悲剧的么？我的生母，我的母后，我最爱的女人，都一个个的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