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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他家大郎逆着人群走来,汪远忙招手,“大宝儿,你来……”
“爹……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在外人面前这般喊我。”汪大郎面容周正,身形槐硕,配上他爹脱口而出的亲倪,一脸深深的无力之感,多次抗议之下,不无意外听见到他爹一派淡然的推脱之词。
“忘了,忘了,爹不是年纪大了吗。往后吧……往后不喊了。你把王财盛扛上,送他家去。”
汪大郎看着地上的两人皱眉询问他爹何事,“不说出了人命官司?”
“虚惊一声,虚惊一声。现下没事了,走吧。”说罢,他对着仍躺在地上装死的桂花娘说道:“桂花娘,你自个儿能走吧。我家大……我家大郎可没力气一下子扛两个人走。庆儿,赶紧扶了你娘起来归家。这事闹的……”
桂花娘闻言,摸着已痛得麻木了的手臂携着王庆来归家了。她是不敢再回头看一眼,这一家子人,实在太可怕了。
汪远坠在他们后头,刚走出两步,他回身看着仍上门外的占喜,“寅哥媳妇,这事我办的你可还满意?”
占喜微微颔首,诚挚道:“自是满意的,多谢村正。”
汪远一抚唇上八字髯须,口中哼唱着小调走远了。
朦胧月色,透着轻烟似的云雾洒进窗内,微燥的风席卷,偷偷晃动未阖紧的窗橼,吹灭桌上唯一一抹光亮。
顶上银光倾泻,清冷一片,拢了床上两人,安然又和谐。
“阿姐
……呜呜……”
猫吟似的哭喊掩在被中,占喜自竹椅中陡然惊坐而起,寻着声源过去。
“虎儿……虎儿……”
占喜站在床沿,轻声喊了喊。见占虎闭眼呓语,卷翘的长睫上,不住有泪涌出。她心疼坏了,脱鞋爬去床里侧,轻轻揽住他柔声安慰。
鸡鸣狗吠间,天已然大亮。只平日里高挂的艳阳,此刻被黑沉的厚云替代。阴森森的,压向齐山顶端。突来一阵狂风,猛地掀开半阖的窗扇,撞上墙体。不多时,狂风歇,紧接着便是急转而下的骤雨。
占喜心跳倏地露了一拍,蓦然睁眼,只见眼前原本应该软软的小团子,不知何时变得高大挺健的身躯。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却不料腰间的手似有预感随着她一道行动,占喜终究没躲开那支精壮的臂膀。
轻悄地掀走身上桎梏,在脚边发现怜人的小家伙。占喜过去抚抚他的面颊,唤了声,“虎儿。”
占虎咕哝一声,翻身又睡,占喜点点他圆润的鼻头,起身下床。
窗外,已有雨滴顺着檐上的青瓦落进来,打湿了她的小窝。将竹椅往里拖了拖,占喜出屋做朝饭。
窝棚被暴雨冲涮,惊得里头的牲畜乱蹿,她撑开油伞摸出几个鸡蛋,又去菜地择了两把青菜。
灶上的水已经沸开,舀一勺备用。袋里面粉见了底,上喜挖出最后两碗和水揉弄。待面团上劲再擀开,随即切成指宽的条形,抻细抻长,揭
盖下锅。
面条随着烧开的水上下翻腾,烧一勺凉水,把切成断的青菜下锅,一同煮沸捞出。
鸡蛋阖入海碗中,油热倒下快速划散。微微成型之后,小心揭下粘着锅沿的蛋皮。翻身再煎制一会儿,待表面成金黄,便可盛出。
“寅哥……虎儿……莫睡了,快起来用朝饭。”
门内毫无动静,占喜进去掀了两人身上的薄被,挨个轻拍了拍。“再不起,面该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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