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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厚重了。
就算他们不是一个流派,也应该被尊敬,而不该像自己这样去冒犯,他转身:“走吧。”
李怀信难得反省自己,华藏寺墓塔处的功德如此厚重,这里的僧人又循规蹈矩,每天起早贪黑的念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思索间,余光瞥见一抹鲜红,李怀信移开的目光瞬间挪回去,他刚才没注意,贞白的袖管上割了道口子,削破了皮肉,此刻鲜血顺着手背流下来,滴在洁白雪地上,从小路尽头延伸至脚下,长长一串,格外醒目。
李怀信‘嘶’一声:“你没感觉到疼吗?”
当事人还浑然不觉,一低头,才发现手背上有血,她镇静自若的挽起袖管,腻白的手臂上一道细如蛛丝的伤口,太细了,像薄如蝉翼的利刃削成,割破了血管,殷红色。
“倒没觉得疼。”贞白一副毫不紧要的态度,伸手抓了把侧柏上的雪,没轻没重的摁在手臂上,从伤处一捋至下,刮掉了那层血,很快又有新的鲜血溢出来,被贞白重新一把雪捋掉。
李怀信没见过这么处理伤口的,一点没对自己客气。
“你别弄了。”他实在看不过眼,掏出帕子,压住伤口,给她做简易包扎:“那道法阵实在锋利,刚才若是闯进去,指不定能把我俩切碎了。”
贞白垂着眼皮,思量了一下:“刚才有一瞬间,我似乎在塔林里看到一抹白影。”
浮光一样掠过,她无法确定,怕是眼花。
李怀信手上打结,倏地抬头:“什么白影?”
贞白略微摇首:“可能看错了。”
头顶一片暗淡天色,他们走出羊肠小路,贞白刚好用积雪擦干净指尖,素白的双手潮湿,并没感到冰冷。再往前一段路,有和尚拎着把高粱扫帚扫雪,李怀信便挑了那段清扫干净的道路走,他们若无其事,就像逛院子,晃晃悠悠登上石砌的台阶,没两步,就被叫住了。
“施主留步。”和尚扶着扫帚:“佛塔不对外开设,二位若要礼佛,可到大雄宝殿或天王殿。”
贞白远眺山顶佛塔,呈八角形,阁楼式,叠涩七层出檐,翼角反翘,每檐檐角挂风铃,自下而上,逐层收分,塔基由仰莲瓣砖雕须弥座,塔刹为八角攒尖式,冠以尖葫芦宝珠,屹立佛山之巅,挺拔巍峨。
“不对外开设吗?”李怀信面带遗憾,下台阶:“本想四处看看呢。”
和尚作辑:“华藏寺戒律森严,二位施主还是不要随意走动。”
李怀信嘴角含笑,心口不一的应下了,他向来我行我素,浑身反骨,最不是个听话老实的主儿,哪儿去不去,都得自己拿主意。但也掂量着分寸,不会在佛寺里明摆着撒野,迂回的晃荡几圈,途中肚子饿,他又不愿吃斋饭,青菜萝卜炒一锅,委实寡淡,便择了间佛堂,在供桌上请了俩果子,分给贞白一个,先垫吧垫吧。中间一盘素饼,李怀信拿一个,心道给菩萨吃的应该差不离,结果咬一口,又干又硬,石头一样,差点硌掉两颗牙。
李怀信捂嘴,五官皱成一团。
“怎么?”贞白问。
李怀信:“……牙疼。”
他将素饼搁功德箱上,拍了拍沾手的饼屑,心里苦。这一路上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行侠仗义,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放着大好的舒坦日子不过,非跑世道来受罪?
哦,想起来了,因为他那假正经的大师兄秦暮隔三差五下山历练,四处行侠仗义,然后威风凛凛的回来,一时风头大盛,屁股后面一帮吹捧大师兄的小迷弟,又爱背地里嚼舌根,总是捧一个踩一个,活活把李怀信踩成个养尊处优的废物。
这帮兔崽子一个比一个废物,还敢说他是废物,被废物骂得多窝火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忍不了的就是秦暮那个假正经压他一头。
原本他也是有个仗剑天涯的宏愿,但从没提上过日程,脑子里过过英雄梦就得了,实际懒得动弹,毕竟假正经每次历练回来,都一身风尘仆仆,要么黑点儿要么瘦点儿,他实在不想搞成那副德行。后来听见背后嚼舌根,他被众弟子拿来跟假正经比,还比成个废物点心,李怀信一口老血,当即把历练提上了日程。
现在想想,他历练个屁啊,跟那帮兔崽子置气,他们就巴不得把他挤兑走。
李怀信想完这群师弟们跟他勾心斗角的破事儿,就气不顺,却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他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用冯天的话说,他在太行,就是一反派。
因为太行上上下下都很和睦,彼此相待也恭谦有礼,循规蹈矩,唯独李怀信,高高挂起,又傲又横,傲得出类拔萃,横得仗势欺人,试问,他不招人恨谁招人恨。
冯天也试图跟他好好沟通过,让他稍稍收敛一下,不然众弟子也不服气,结果这祖宗气焰忒高的来了句:“他们有什么不服气的,仅仅是我身世比他们好这一点,他们就该服气!”
冯天:“……”
这混账玩意儿铁了心要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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