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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的举止令沈聿白呼吸窒了一息,他睨了眼桌案边缘那道碍眼的方帕,以及它甚是碍眼的主人,道:“前些日子都察院拟文弹劾都府官员,想?来应该是最忙的时候,江大人为何?还在此。”
言语中的意思很明显。
神情更是直白你为何?还不走?
“已?经?查清了,不日后就会送往大理寺审案。”江怀澈道,他身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都府弹劾之事就是他一手操办的,“今日恰好轮到下官休憩。”
沈聿白微抵腮,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绷紧。
喉间浸润的秦桢目光静静地落下,凝着狭小杯口?荡漾的水波,耳畔是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嗓音,都很温和?。
少?顷,她抬起头。
透过沈聿白清冽如许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不知何?时开?始,若是和?他待在一起,时常会在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就好像他的眼中永远都有她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都能透过他的瞳孔看清。
秦桢清楚,曾经?的沈聿白,眼中是没有她的。
那时的她期望着沈聿白能够看到她,都不用多,只要一眼就好,但她从来没有等到过。
即将坠入眼眸深渊时,秦桢敛下了长睫,再掀起时是转向了江怀澈,泛着粉嫩的薄唇还未轻启,就听到他问:“可以和?你聊聊吗?”
她点了点头。
斜斜日光给秦桢的侧颜上了色,浓密睫毛振翅扇动?,眼波淡然?无痕。
沈聿白眸光暗了暗。
她知晓江家的来意,这甚至可能是江怀澈的来意,但她还是点头了。
秦桢留下和?离书?离去的那年,沈聿白就知道,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或失望或释怀,不论?如何?她都会离去,但他没想?过的是,她会和?别人离去。
是叶煦也好,江怀澈也罢,面对?抉择时,她的眼神不会再递向自己分毫,那双饱含的水光泛着柔情的眼眸中,已?然?没有了他的身影。
他的踪迹,渐渐地被别人所取代。
江怀澈先行离去的。
秦桢起身时,沈聿白敛下眸中的暗淡,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入掌,擒着手腕的掌心微微摩挲着,盈溢着微许眷恋。
只有握住这双手时,他方才觉得她好似还在这儿,还未离去。
秦桢低头,目光从手腕处流连到他仰起的脸。
男子紧抿的薄唇微微颤了下,仰头望向她的眼神稍显克制,隐藏在克制之下的,是灼灼足以燃起林园的火光。
他们之间从未如此过。
很长的一段时间中,秦桢闭上眼就会梦到她在追逐着永远都不会回头的背影。
她或慢走,或疾走,或小跑,不管怎样,和?眼前的身影都会相?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中偶尔下起蒙蒙细雨,偶尔萦绕着扰人视线的薄雾,偶尔是耀眼夺目的灿烂晴天。
唯一相?同的是,她追不上那道身影。
而此刻,她微微低头,就能够在他仰起的视线中瞧见自己。
沈聿白定定地凝着她,薄唇微颤微许,哑声道:“桢桢,留下来。”
低哑的嗓音像极了鼓鸣声,很好听。
秦桢心想?。
若是三?年前她听到这样的声音,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
“沈聿白,要是知道我的离开?会让你喜欢我,很久很久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寻个?角落等你来找我。”秦桢伸手,一指一指地掰开?他握在手腕上的五指,笑得灿烂,灿烂中夹杂着些许悲凉。
“三?年前离开?,只是因为我想?走了,我不想?再在名为沈聿白的漩涡之中打转,累得我浑身上下都是伤,累得我只想?找个?地方舔舐伤口?,如今伤口?完好了,我不想?,也不敢再踏入同样的漩涡中第二次。”
秦桢心情有些糟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分明前些日子沈聿白找来时,她不会如此反常,只会觉得谈其可笑。
或许是那一曲带来的后劲儿太大,也或许是他的眼眸中倒映着的熟悉身影,不管如何?,她都只想?快快地离去。
人至少?不能再次踏入相?同的苦痛之中。
秦桢不费力地掰开?了他的手指,跟着江怀澈的背影而去。
被掰开?的手停下半空中,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视野,僵直的手臂才缓缓落下。
沈聿白理了理稍显褶皱的衣襟,起身离去。
走出后院,偌大的林苑中也没有秦桢的身影,他迈开?步伐往前走时,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她道:
“沈大人。”
这道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沈聿白循声望去瞧见那姑娘的面庞时,忽而想?起来,确实听过,就在大半个?时辰前,是她咄咄逼人的声音逼得秦桢弹奏了那曲子。
他凛冽的神色中掠过微许阴沉,驻足看着那个?女子。
李绾年听闻沈聿白来了后院竹林,随意找了道借口?前来,谁知才来就只瞧见了秦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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